写到“焕”字最后一捺时,他忽然伸手,覆在她手背上,带着她重重按下一捺。
墨汁透纸,尾部拖长,像是把两个人的名字连接在了一起。
李小桃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回头看他,下一秒,唇瓣轻轻擦过他的下颌。
沈云焕眸色瞬间暗得可怕,掌心扣住她后颈,俯身靠近。
却在咫尺间忽然停住。
他看见了她眼底分明闪过一丝惶惑,像是受惊的小鹿,找不到归林的路。
那一瞬间,窃喜与暴戾同时撕扯着他:
趁她一无所知,趁她无依无靠,他可以完全将她掌握,让她从身体到记忆都只剩他一人。
可若有一日她想起一切,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恨他欲死?
沈云焕闭眼,再睁开之时,已敛尽所有阴翳。
他只在她唇角轻轻落下一吻,像是对待一触即碎的泡沫,“别害怕,我等你。”
等到你真的愿意。
————
更深露重,李小桃早已睡熟。
沈云焕独坐廊下,手里欣赏着白日里小桃的作品。
暗卫来报:“摄政王的人已查到那日幕后之人,是尚书府小姐林清清。再有三日,恐寻至此处。”
沈云焕“嗯”了一声,面色未变。
“让死士扮作山匪,留下假线索,把人引去京城外。”
暗卫领命欲退,又听身后主子低低补了一句:
“至于林清清那边……”沈云焕抬眼,眸中像是映着幽蓝火光,“萧钰寒动手的时候加一把火。”
夜风掠过,人影消失不见。
沈云焕起身回房。
床上,李小桃翻了个身,懵懵地睁眼:“……云焕?”
那一声,软而糯,像有一道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弦。
沈云焕被唤地僵在原地,方才那些见不得人的阴翳,竟被悉数抚平。
他轻轻靠近,将凌乱的被褥理好,抚了抚女孩毛绒绒的头发。
“我在。”
————
春深似海,后院的西府海棠一夜全开,风一过,粉白的花瓣便像雪似的扑窗而来。
李小桃趴在窗边的榻沿,伸手去接,指尖刚刚碰到,花就被风卷走了。
“又跑了……”她嘟囔,不满地皱皱眉。
身后有人低笑,下一瞬,窗被合上,满室花香被隔在外头。
沈云焕一手执着窗钩,一手背在身后,俯身时还带着外头的清冽气味。
“大夫说不可贪凉,再吹会头疼。”
李小桃仰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像是一窝春水,温温柔柔地漫了过来。她心口没来由地“咚咚”跳了几下,感觉整个人都要被那池春水浸入了。
“可是屋里好闷。”她小声抗议,指尖勾向他衣袖,轻轻地晃了晃,“就开一条缝,好不好?”
沈云焕垂眼看着那截细白的手指,指甲盖粉粉的,像是桃花花瓣一样,很可爱。
他喉结微滚,猛然想起昨夜的梦里,就是这双手环在他颈后,软软地喊着“云焕”。
醒来之时,却身侧空荡,只剩冰冷的空气。而如今她就在眼前,还用着这般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他又如何拒绝的了她呢?
“……好。”他听见自己说。
窗被重新支起半寸,风溜进来,吹乱她额前碎发。
沈云焕伸手,亲昵地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指背状似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垂。
李小桃缩了缩脖子,却并不抵触,只心头再次快跳了几下,耳垂处的皮肤迅速升温。
沈云焕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双耳通红,头低的像个鹌鹑的女孩,唇角勾起,眼中闪过一抹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