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洛依的话音轻柔得像是在哄孩子,但那双异瞳里闪烁的光芒却让老貉如坠冰窟。他忍着断指的剧痛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连滚带爬地冲到房间角落一个破旧的木柜前,双手哆嗦得几乎打不开抽屉。
“我……我这就写……这就写……”他语无伦次,翻找出笔墨和一张略显发黄的纸张。鲜血不断从断指处滴落,在粗糙的纸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寒洛依就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仿佛一位来访的宾客在耐心等待主人准备茶点。她甚至颇有闲情地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屋子——脏乱的被褥,散发着劣酒气的矮桌,以及角落里堆积的一些赌具。她白皙指尖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与这污浊的环境形成一种诡异而骇人的协调。
老貉趴在地上,用完好的那只手颤抖着书写,每一笔都像是在剜他的肉。那间铺子是他全部的心血,是他梦想着能真正脱离这肮脏后巷、跻身主街的指望。但现在,他只能亲手将它献给眼前的恶魔。
“写……写好了……”他双手将地契捧起,如同进贡般举过头顶。
寒洛依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慢条斯理地伸出那根刚刚切断他手指的、染血的手,用指尖轻轻拈起地契,仿佛怕沾染上什么不洁之物。她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确认无误后,才满意地将其折好,放入怀中。
“很好。”她唇角弯起,那笑容美丽却毫无温度。“现在,带我去看看我的新产业。现在,立刻。”
老貉不敢有丝毫违逆,挣扎着爬起来,甚至不敢去包扎伤口,只是用一块破布胡乱缠住断指,佝偻着身子,如同最谦卑的仆从,引着寒洛依走出这间令他窒息的屋子。
深夜的主街寂静无人,只有偶尔传来的更梆声。那间挂着“酒”字幌子的店铺就在不远处,门面确实比后巷的赌场要像样得多。老貉哆哆嗦嗦地打开门锁,一股新装修的木材和油漆味扑面而来。
一楼是尚未完全布置好的酒馆堂食区,桌椅杂乱地堆放着。寒洛依的目光却直接投向了通往地下室的那道厚重木门。
“打开。”
老貉连忙引她走下狭窄的楼梯。地下室空间颇为宽敞,显然投入了不少本钱,墙壁重新粉刷过,地面铺着新的木板,几盏尚未点燃的煤气灯悬挂在梁上。虽然空荡荡的,但已能看出规划中的赌场雏形,比“矢场屋”不知高档了多少。
寒洛依缓缓踱步,指尖划过光洁的墙壁,蓝紫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如同巡视自己新领地的猫。她感受着这片空间的潜力,以及其中蕴含的、未来将汇聚于此的欲望与金钱的气息。
“不错。”她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产生轻微的回响。“这里,很适合开始一场新的‘游戏’。”
她转过身,看向如同惊弓之鸟般缩在楼梯口的老貉,脸上再次浮现那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你可以走了。记住我的话,只要你不来惹我,你的命……暂时就是安全的。”她特意强调了“暂时”二字。
老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上楼梯,消失在夜色中,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寒洛依独自站在地下室中央,寂静笼罩着她。她抬起手,看着指尖那抹属于老貉的、已经变得暗沉的血迹,轻轻舔舐掉。
“人类的恐惧……味道总是这般复杂。”她低声自语,随即扬起一个带着无尽野心的、冰冷而妖异的笑容。
“那么,接下来……该让这座小镇,认识一下它的新主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