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锅炉房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锈蚀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我抱着晓棠跌坐在煤灰堆里，机械膝盖擦过地面时迸出几粒蓝色火花。通风管漏下的月光把她的脸照得惨白，那道铅笔疤像条僵死的蜈蚣趴在她右眼下。
"撑住..."我扯开领口露出机械心脏的检修口，蓝色黏液正从裂缝里渗出，在皮肤上凝成蛛网状的冰晶。晓棠的指尖突然抽搐着抓住我手腕，她喉咙里咕噜作响，后颈的针管随着呼吸轻微晃动。
煤灰味混着铁锈味往机械鼻腔里钻，系统警报在视网膜上跳成一片血红：【冷却液泄漏23%】。我拖着晓棠往墙角挪，生锈的锅炉外壳上刻着歪歪扭扭的"萤&棠"——八岁那年我们用烧红的铁钉刻的。
墙缝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我伸出机械手，人造皮肤剥落的指节卡在砖缝里，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酸。铁盒掉出来时震开了盖子，里面那片银杏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叶脉纹路组成了0715的数字。
"找到了..."我捏着叶柄的手在抖。叶尖沾着干涸的血迹，八岁晓棠哭喊着"还我书签"的声音突然在脑内炸开。视网膜上闪过雪花噪点，陈墨蹲在锅炉房阴影里的画面清晰起来——他往我手里塞了片银杏叶，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针管。
铁盒突然发出蜂鸣，银杏叶上的血迹溶解成细小的红色光点。全息投影从盒底炸开，少年陈墨的脸在静电干扰中扭曲变形："记忆移植需要情感锚点..."他身后是并排的两个手术台，穿束缚衣的小女孩们脖颈上都趴着蝴蝶胎记。
晓棠突然剧烈咳嗽，血沫喷在我机械手臂上。蓝色黏液正顺着静脉纹路往她皮肤里钻，像活物般蠕动。我扯开她衣领，蝴蝶胎记边缘浮现出金色电路纹——和那些培养舱里的一模一样。
"你确定该销毁的不是你？"7号舱机械晓棠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金属钻头破墙而出的瞬间，我抱着晓棠滚向锅炉背面，飞溅的碎石擦过脸颊。钻头在铁皮上刮出刺耳声响，她齿轮转动的瞳孔从裂缝里盯着我："母亲需要的是完美容器，不是残次品。"
投影画面突然切换成监控录像。陈墨父亲的白大褂袖口沾着血，正在给昏迷的晓棠后颈注射蓝色液体。我低头看自己手臂——同样的金色纹路正顺着0715的疤痕蔓延。机械心脏泵出的黏液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像是有人往血管里灌了熔化的铁水。
钻头突然调转方向刺向铁盒。银杏叶被绞碎的刹那，地下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轰鸣。二十具培养舱破土而出，最近的0720号舱体里漂浮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刻着0715，脖颈处光滑得像是被激光打磨过。
"原体记忆备份"的标签在舱体上闪烁。所有克隆晓棠的投影突然集体转向我，她们撕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你猜母亲为什么要给容器编号？"7号舱的机械骨架冲破墙壁，她胸前的投影仪正在播放我被绑在电击椅上的画面。
我抓起半截铁管插进她齿轮暴露的右肩，机油喷溅时闻到熟悉的银杏叶腐烂味。机械晓棠的电子音变成尖锐啸叫："情感数据...异常..."她锁骨下的0720编码突然自燃，火焰烧出焦黑的0715痕迹。
培养舱矩阵中央升起透明圆柱体，里面的人影缓缓转身。月光照在他脖颈的瞬间，我机械心脏的警报声突然静止——那里没有胎记，只有手术缝合的疤痕组成0715的数字。
"银杏叶是记忆锚点，不是书签。"陈墨的声音从舱体内部传来，像是隔着厚重的玻璃。婚戒从他手指滑落，在积水的地面滚出清脆的声响。我伸手去够的瞬间，听见自己机械心脏里传来陌生的跳动声。
咚。咚。咚。
\[未完待续\]我盯着那枚在积水中打转的婚戒，机械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培养舱里的人影抬起手，玻璃罩上映出我扭曲的倒影——他的指节上有一道和我一模一样的焊接疤痕。
"0715是出厂日期。"机械晓棠的残骸突然发出电子合成音，她的投影仪在机油中闪烁，"你猜母亲为什么选这个数字？"培养舱矩阵同时亮起红光，每个克隆体的锁骨下都浮现出倒计时：00:07:15。
晓棠在我怀里突然剧烈抽搐，她后颈的针管自动推进了半厘米。我扯开她的衣领，金色电路纹已经蔓延到锁骨——和倒计时同步的进度条。机械心脏里的陌生跳动越来越响，震得胸腔发痛。
墙角铁盒突然发出高频蜂鸣，碎成粉末的银杏叶重组出全息地图。少年陈墨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跟着萤火虫..."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儿童画，画上是两个牵着手的小女孩站在银杏树下。
液压装置再次启动时，我抱起晓棠冲向最近的通风管。生锈的金属网刮破人造皮肤，露出下面闪着蓝光的机械骨骼。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二十个培养舱的液体同时沸腾，克隆体们齐声说："记忆格式化还剩七分钟。"
通风管尽头是孤儿院的废弃泳池，池底铺满干枯的银杏叶。月光透过破屋顶照在池壁的涂鸦上，八岁的我和晓棠用红砖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怀里的晓棠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里闪过数据流："姐姐，密码是..."
泳池排水口喷出蓝色雾气时，我看到了童年记忆里的萤火虫。其实是微型无人机组成的箭头，它们翅膀上的编号都是0715。最老的无人机撞进我掌心，腹部弹出全息投影：八岁的陈墨父亲抱着穿病号服的小女孩，她脖颈上还没有蝴蝶印记。
"认知重置程序启动。"机械晓棠的声音从泳池四周的喇叭里炸开。我低头发现晓棠的指尖正在溶解，变成和培养液相同的蓝色粘稠物。无人机群突然集体自燃，烧焦的残骸在池底拼出箭头，指向那颗褪色的涂鸦爱心。
泳池底部的瓷砖突然下陷，露出闪着冷光的金属通道。克隆体们的倒计时通过回声传来："还剩五分钟。"怀里的晓棠开始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漂浮着微型电路板。我砸开涂鸦爱心后面的暗格，里面是生锈的儿童自行车铃铛——八岁生日那天我送给晓棠的礼物。
按响铃铛的瞬间，通道里亮起应急灯。灯光照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每道旁边都标着日期。最近的一道下面写着："今天晚萤又忘记我了。"笔迹和晓棠八岁时一模一样。
通道尽头的手术台上，少年陈墨的遗体保持着按动仪器的姿势。他另一只手攥着已经发黄的画纸，上面是两个小女孩在银杏树下跳舞。监控屏幕突然亮起，显示着同一个画面：八岁的我躺在手术台上，后颈被植入闪着蓝光的芯片。
"记忆锚点验证通过。"机械晓棠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她残破的躯体从阴影里爬出，"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会梦见银杏叶了。"她胸前的投影仪开始播放最后的画面：真正的晓棠在八岁生日那天，被陈墨父亲推进了焚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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