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焚化炉的金属舱门在我面前缓缓关闭,人造皮肤组织像融化的蜡油一样凝固在门缝里。我抱着晓棠撞向控制台,机械膝盖擦过地面时迸出蓝色火花。通风口喷出的蓝烟带着诡异的焦糖味,熏得视网膜上的警报提示都变成了重影。
"0715批次处理中"的红字在面板上跳动,倒计时显示00:07:15。晓棠在我怀里抽搐,后颈的针管又自动推进了一毫米。金色电路纹已经蔓延到她锁骨下方,和倒计时同步闪烁着。
"醒醒!"我拍打她的脸颊,人造皮肤下传来齿轮卡住的滞涩感。她右眼的机械部件正在侵蚀剩余的人类组织,左眼却突然睁开,瞳孔里闪过一串乱码。
控制台的扫描仪突然亮起红光,机械臂从天花板垂下。"生物认证失败。"电子音冷冰冰地宣布,"准备记忆格式化。"
我扯开晓棠的衣领,把她的蝴蝶胎记按在扫描窗口上。胎记接触到金属的瞬间,整个操作间突然断电,只有我们俩的胎记开始发光。不是仪器那种刺眼的红光,而是像小时候在孤儿院见过的萤火虫,暖黄色的光晕一圈圈荡开。
"姐姐..."晓棠的喉咙里突然挤出气音,机械音和真人声带的声音混在一起,"密码是...生日..."
焚化炉的观察窗突然结满冰晶。这不对,炉内温度应该超过800度。我拖着晓棠爬过去,透过冰花看见里面根本不是火化间,而是个白色实验室。八岁的陈墨父亲拿着针管,面前并排躺着两个小女孩——我们俩的脖颈上都趴着蝴蝶胎记。
"记忆锚点验证中。"机械晓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残破躯体卡在通风管口,胸前的投影仪闪烁着重播我被绑在电击椅上的画面。"母亲只需要容器,"她齿轮转动的眼睛锁定我,"不需要多余的情感数据。"
我抓起半截钢管插进控制台缝隙,人造血液般的蓝色冷却液喷出来,淋在晓棠的胎记上。金光突然暴涨,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从胎记里涌出,在空中聚成蝴蝶的形状。它们扑向机械晓棠的投影仪,吞噬着那些跳动的数据流。
"那就把我们一起格式化!"我的机械音因为过载而失真,撕开控制台安全阀的瞬间,二十年前被尘封的记忆突然灌进来。
八岁生日那天,陈墨父亲的白大褂袖口沾着蓝色液体。不是毒药,是记忆转移剂。他先给晓棠注射,然后是我。针管推到底的时候,晓棠的蝴蝶胎记突然发光,他惊得摔碎了试管。"0715样本出现异常!"他对着对讲机喊,声音因为兴奋而扭曲,"情感锚点自主形成!"
记忆画面突然切换。真正的焚化炉里,穿病号服的小女孩被推进去的前一秒,脖颈上的胎记金光大盛。陈墨父亲疯狂拍打观察窗:"快关掉!她的生物数据会污染整个批次!"
"不是毒药..."我和怀里的晓棠突然同时出声,她的机械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扣住了我的手腕。数据洪流中我们像两个溺水的人,记忆碎片在意识里横冲直撞。我看见八岁的自己在孤儿院后门挖坑埋铁盒,晓棠哭着跑来抢我手里的银杏叶;看见陈墨偷偷把针管调包,他父亲发现后扇得他嘴角流血;最清晰的是大火那晚,真正的晓棠被推进焚化炉时,胎记的光穿透铁门,在烟雾中凝成金色蝴蝶的形状。
机械晓棠的残骸突然发出尖锐啸叫:"情感数据溢出!"她的投影仪炸开火花,培养舱矩阵的玻璃接连爆裂。克隆体们在营养液里睁开眼睛,她们的脖颈上全都有蝴蝶胎记,锁骨下清一色闪着"0715"的荧光编码。
焚化炉的观察窗突然爆裂,冰晶碎片像钻石雨一样砸下来。我本能地护住晓棠,却发现那些碎片穿过我们的身体——是全息投影。真正的焚化炉早就停用,现在这里是个巨大的克隆实验室。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今天的日期,下面用儿童字体标注"晚萤&晓棠生日"。
走调的生日歌突然从天花板喇叭里响起,电子蜡烛在培养舱矩阵中央逐一亮起。烛光里,二十个不同年龄段的"晓棠"漂浮在舱体里,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五岁,最大的那个已经长出白发。她们同时转向我们,嘴唇开合着同步说:"生日快乐。"
我低头看怀里的晓棠,她机械与血肉交织的脸上突然滑下一滴眼泪。不是冷却液,是真的眼泪。她的嘴唇动了动,我俯身听见她说:"容器编号...就是我们的生日..."
泳池排水口的方向突然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闷响。最近的克隆体培养舱开始排水,白发晓棠的舱门缓缓打开。她的病号服领口敞开着,锁骨下方除了"0715"的编码,还有个新鲜的、正在渗血的条形码——"0920"。
\[未完待续\]白发晓棠的指尖划过条形码时,血珠在舱门玻璃上拖出蜿蜒痕迹。她的病号服领口突然窜出金色光点——和我们胎记里涌出的一模一样。我怀里的机械晓棠突然剧烈震颤,左眼机械部件"咔"地弹开,露出底下完好的生物眼球。
"姐姐看..."她沾着冷却液的手指指向培养舱矩阵。所有克隆体的条形码都在渗血,血珠悬浮在营养液里形成相同的数字:0920。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机械心脏的运转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和电子蜡烛的闪烁频率完全同步。
天花板喇叭突然爆出刺耳杂音,走调的生日歌切换成陈墨父亲的声音:"情感污染清除进度71.5%"。白发晓棠猛地抓住我的机械臂,她的指甲陷入人造皮肤裂缝:"他们用我们的眼泪当培养液..."
培养舱里的克隆体们突然同时拍打玻璃。五岁晓棠的拳头在舱壁上砸出蛛网裂痕,十二岁那个正在用牙齿撕扯输液管。最恐怖的是二十多岁的那个——她脖颈上的胎记正在融化,金色液体像活物般爬满全身。
"记忆转移剂的主要成分..."机械晓棠的声带突然恢复人类音色,她盯着我机械臂露出的金色电路,"是我们八岁那晚,真正晓棠被焚烧时...胎记汽化的物质。"
通风管突然喷出大量蓝烟,这次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我踹开控制台残骸时,发现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实验日志,陈墨父亲的笔迹疯狂地挤满页边:"0920样本情感锚点异常稳定!必须提取0715样本的痛觉记忆进行中和——"
白发晓棠突然把额头贴在我的机械心脏位置。她的皮肤温度高得吓人,我听见她颅骨里传来细微的"滴滴"声。怀里的机械晓棠挣扎着支起上半身,两个晓棠的嘴唇同时开合:"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每次我们过生日,孤儿院都会有人失踪..."
控制台废墟里突然射出红光,在天花板投影出巨大的实验流程图。最顶端的照片让我如坠冰窟——八岁的我和晓棠被绑在相邻的椅子上,陈墨父亲手里的针管连着两个培养舱。但照片角落有个被裁掉一半的身影,那只露出袖口的手腕上,隐约可见蝴蝶形状的疤痕。
机械晓棠的右臂突然自动抬起,指尖"咔"地弹开,露出微型投影仪。跳动的画面里,八岁的我拼命挣扎时,被裁掉的那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手腕内侧的疤痕在镜头下一闪而过。
"这是..."我的机械声带突然卡住,因为白发晓棠把手指插进了我胸前的电路板裂缝。剧痛中闪过陌生记忆:同样的手指在给我包扎膝盖,孤儿院统一发放的睡衣袖口沾着机油——是陈墨!他手腕上根本不是什么疤痕,而是用烙铁烫掉的条形码!
培养舱矩阵突然全部开启,克隆体们拖着湿漉漉的病号服爬出来。她们脖颈上的胎记都在发光,但光线像被什么拉扯着似地歪向同一个方向——地下更深处的某個地方。五岁晓棠突然咧嘴笑了,乳牙缝里全是血:"下面有东西在吃光..."
白发晓棠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是母亲的主机。"她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情感数据收集完成率99.9%,准备进行最终融合。"但说这话的同时,她却用沾血的手指在我手心快速划了三个数字:217。
怀里的机械晓棠突然暴起,残破的躯体像提线木偶般直立。她的脊椎"咔咔"扭转到人类不可能的角度,胸腔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数据核心:"警告!容器意识污染超出阈值!"但她的右手却违背指令地抓起半截钢管,狠狠刺入自己的数据核心。
飞溅的冷却液里,我看见她最后的口型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