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田的机械母亲

\[正文内容\]

通风管道的铁皮在我背后扭曲变形，金属撕裂声像指甲刮黑板一样刺进耳膜。我抱着陈墨的婚戒往下坠，风把眼泪吹成横飞的冰渣。坠落的时间长得不正常——足够我看清下面那片向日葵田的诡异细节。

焦黑的花杆间闪着蓝光的机械部件，像被肢解的昆虫残骸。月光给每朵向日葵的花盘镀上银边，那些本该朝向太阳的花盘此刻全部对着我，中心嵌着的微型显示屏闪着不同数字："0920"、"217"、"4:32"...

后颈胎记突然抽痛，我条件反射地蜷缩身体。地面比想象中软，腐臭的泥浆溅了满脸。有什么硬物硌在腰下，摸出来是半块铭牌，数字"0920"的"9"字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

"姐姐。"晓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熟悉的电流杂音。我踉跄着爬起来，发现每朵向日葵的花盘都在同步转动，机械齿轮的咔嗒声混着枯萎花瓣簌簌落地的声响。

婚戒在掌心发烫，内侧刻字泛着血丝般的红光。我鬼使神差地把戒指套进无名指，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最近的那朵机械向日葵"咔"地裂开花盘，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金属舱门。

胎记的抽痛变成灼烧感，我跪下来用铭牌边缘撬舱门。腐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舱门掀开的瞬间，腐坏的电子音突然炸响："疫苗载体0920号，身份确认。"

舱里蜷缩着个篮球大小的机械子宫，表面覆盖着疑似生物组织的透明薄膜。那些组织里流动的蓝色液体，和当年注射进我胎记的一模一样。薄膜下隐约可见微型显示屏，正在播放全息影像——七岁的晓棠穿着红裙子，踮脚调换孤儿院门牌。

"你还不明白吗？"机械子宫突然用晓棠的声音说话，生物组织随着声波起伏，"那个红裙女孩才是..."

"闭嘴！"我一拳砸在显示屏上，指关节擦出血，"那不是晓棠...那不是..."

全息影像切换成夜间监控画面。穿白大褂的女人——我们的生母——正把针管扎进红裙女孩的后颈。女孩脖颈上的蝴蝶胎记开始变蓝时，监控右上角日期显示：2003年9月20日。

机械子宫的生物组织剧烈蠕动，挤出更多影像片段：母亲抱着昏迷的红裙女孩冲进火场；晓棠哭着把门牌从"217"换成"0920"；我独自在暴雨中被陌生人抱走...最后一段影像里，母亲跪在烧焦的向日葵田里，往自己颈部注射蓝色液体。

"她选择把晓棠改造成疫苗载体。"机械子宫的声音突然变成母亲声线，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而你，晚萤，你才是真正的..."

后颈胎记突然爆出剧痛，我发疯似的撕扯机械子宫的生物组织。蓝色液体喷溅到脸上，带着铁锈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薄膜下的显示屏闪烁两下，弹出最后一段影像：成年后的晓棠穿着婚纱，正在往香槟杯里倒银色粉末。

地下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闷响，机械子宫的薄膜迅速干瘪。我抓起正在腐坏的金属外壳，发现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CM♡XT0920"——和陈墨婚戒上完全相同的刻字。

"净化程序启动。"晓棠的声音这次直接在我脑内响起。头顶所有机械向日葵同时绽放，花盘里射出蓝白色光束。被光束照到的土壤里，开始浮现萤火虫般的金色粒子。

那些粒子汇聚成半透明的人形轮廓时，我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轮廓有着母亲年轻时照片里的杏眼，嘴唇开合说的却是："对不起...我的选择让你们都..."

"妈妈？"我伸手去碰，粒子从指缝流散。腹部的皮肤突然刺痛，撩起衣摆看到新浮现的纹路——正在自动组成电路图般的金色线条。

机械向日葵接连爆炸，气浪掀起的泥土里混着烧焦的婚纱碎片。我护住腹部的新纹路滚到安全处，摸到口袋里陈墨的婚戒不知何时裂成了两半。内侧刻字处的裂痕正好将"0920"分成"0"和"920"。

晓棠的机械残骸从最后完好的向日葵里弹出，精准地落在我脚边。她的发声器泡在蓝色液体里，断断续续地唱着儿时哄我睡觉的摇篮曲。我弯腰去捡时，后颈胎记突然与腹部纹路产生共鸣，两道金光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蝴蝶形状。

穿着染血白大褂的女人出现在金光另一侧。这次不是粒子组成的虚影——她领口别着的名牌在月光下清晰可辨：苏棠，生物神经研究所首席。她对我伸出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刻着"XT♡ST0920"。

"姐姐，该醒来了。"晓棠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他们找到新的容器了..."

\[未完待续\]我颤抖的手指刚要碰到母亲伸来的手，整个向日葵田突然剧烈震颤。那些金色粒子组成的人形轮廓像信号不良的投影般闪烁起来，母亲嘴唇开合的频率与声音完全错位。

"小心背后！"母亲的声音突然刺破电流杂音。我猛回头，看见最后那朵机械向日葵的花盘正在分解重组，露出黑洞洞的炮口。蓝色能量束擦着我耳际飞过，在母亲虚影胸口烧出碗口大的空洞。

地面裂开的缝隙里伸出机械触须，缠住我的脚踝往下拖。腐锈的金属舱门不知何时重新闭合，机械子宫的残骸正在渗出发光的蓝色黏液。我拼命抓住一截裸露的向日葵根系，指甲缝里立刻渗进腥臭的汁液。

"姐姐看左边！"晓棠残骸突然弹射起来撞向我手边。她的发声器在撞击中彻底碎裂，却奇迹般触发了根系旁隐藏的应急开关。土壤翻涌着隆起，推出个布满青苔的金属箱，箱盖上用血写着"CM920紧急协议"。

后颈胎记与腹部纹路同时灼烧起来，两道金光在箱盖表面游走。锁扣自动弹开的瞬间，我闻到陈墨惯用的雪松须后水味道。箱子里静静躺着三样东西：一支刻着蝴蝶纹样的注射器、半张烧焦的婚纱照片，以及——

"我的记忆芯片？"我抓起那个沾着蓝色液体的金属片。照片里晓棠举着香槟杯的手腕上，正戴着与芯片完全相同的装置。母亲虚影突然扑到我面前，杏眼里滚落发光的粒子泪滴。

"不是记忆，是病毒。"她的声音变成数据损坏般的沙沙声，"当年我给你的不是疫苗..."

机械向日葵的炮口再度充能时，我毫不犹豫地把芯片拍进后颈胎记。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慢动作，我能看清每粒浮尘的轨迹，听见地下三十米处液压泵的运作声。蓝色能量束在距我眉心十厘米处诡异地拐弯，反而击穿了正在闭合的金属舱门。

晓棠残骸突然发出高频啸叫，所有机械向日葵同时调转炮口对准地下。母亲虚影用最后的力量指向婚纱照片——烧焦部分渐渐显影，露出陈墨搂着穿白大褂女人的背影。那女人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红裙，后颈隐约可见蓝色蝴蝶纹路。

"她才是..."母亲的声音被炮火轰鸣打断。整个向日葵田在连环爆炸中塌陷，我抱着金属箱坠入更深的黑暗。下坠中芯片开始释放数据流，眼前闪过陌生画面：七岁的我哭着被推入培养舱，玻璃倒影里映出双胞胎妹妹冷漠的脸。

地面撞击来得猝不及防。我在弥漫的尘土中咳嗽着摸到箱盖，发现血字变成了闪烁的倒计时：00:09:20。注射器不知何时已经扎进左手静脉，蓝色液体正自动注入血管。腹部纹路像电路板通电般亮起，在皮肤上投射出全息地图——终点标着"生物神经研究所主控室"。

上方塌陷处突然传来液压机械声。半截机械臂穿透土层垂下来，末端钳着张崭新的员工卡：苏晚萤，生物神经研究所特聘研究员。照片里的我穿着白大褂，领口别着和母亲同款的金色蝴蝶徽章。

"欢迎回家，0920。"土层深处传来陈墨带笑的声音，却混着诡异的电子合成音效，"最后九分二十秒，足够你知晓全部真相..."

金属箱突然震动起来，箱底亮起行血红色小字：倒计时结束后启动最终净化程序。我盯着手腕上正在浮现的蓝色蝴蝶纹路，突然明白了注射器里装的是什么——不是疫苗，是能让整个系统崩溃的神经病毒。

而陈墨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猜当年被送进孤儿院的，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