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骨

\[正文内容\]蓝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手背上的皮肤像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我低头一看，那片金属鳞片已经爬到了手腕，蓝色纹路顺着血管游走，活像电路板上的电流。这不是我的手，绝对不是。我画画的手明明带着铅笔磨出的厚茧，指关节因为常年握笔有点变形，可现在这只手光滑得像块金属，指甲闪着刀一样的寒光。

"同步率98.3%...神经接驳完成度76%..."电子音直接在脑子里响起来，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姐..."旁边传来晓棠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哭腔。我转头看见她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头发，指缝里渗出蓝色的血。她的脸一半还是我熟悉的样子，另一半却覆盖着金属板，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扯，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别动她！"我朝着站在祭坛边的艾琳娜吼道，嗓子里像堵着团棉花。

艾琳娜慢慢转过身，机械翅膀在身后展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她的眼睛亮得吓人，红色的光芒直接照在我脸上。"217号实验体，你该称呼我219。或者，叫我艾琳娜博士。"她往前走了两步，金属腿踩在地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你生母苏晚萤就是这么称呼我的。"

"闭嘴！"我抓起旁边一块石头砸过去。石头还没碰到她就被一道蓝色屏障弹开，砸在墙上碎成粉末。

艾琳娜笑了，笑声里混着电流的滋滋声。"生气？愤怒？这些情绪都是实验的一部分。你以为孤儿院那些年的'意外'是巧合？被领养后遭遇的冷暴力是运气不好？"她突然伸手，凭空调出一个全息投影。

画面里是三个并排的培养舱，玻璃上结着霜。每个舱体上都贴着编号：217、218、219。中间那个218的舱门裂了道缝，里面的液体正在往外渗。

"217，你总是最叛逆的那个。"艾琳娜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又透着彻骨的冷，"十岁那年你用铅笔扎伤护工眼睛，十五岁蓄意破坏实验室设备，二十岁更是差点把追踪器吞进肚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我后退一步，背脊撞上冰冷的岩壁。那些事我从没跟人说过，除了...除了林夏。难道连林夏也是她们安排的？

"因为我看着你长大。"艾琳娜走到培养舱残骸边，手指轻轻划过玻璃碎片，"或者说，我们看着彼此长大。在这个培养舱里。"她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碎片上，"看看吧，这上面还留着你当年的抓痕。你总试图从里面爬出来。"

玻璃碎片冰凉刺骨，我盯着上面那些弯弯扭扭的痕迹，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记忆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深蓝色的液体，狭窄的空间，还有不断敲击玻璃的小手。

"不..."我甩开她的手，后退时脚下打滑，狠狠摔在水里。积水潭里的水不深，但足够让我看清倒影。

水里的人半张脸已经变成金属，眼睛变成了昆虫一样的复眼，闪着幽幽的红光。只有后颈那个蝴蝶胎记还是原来的样子，红得像血，在周围蓝色光纹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那是诅咒..."我喃喃自语，想起养父母用砂纸磨我后颈的场景。冰冷的砂纸擦过皮肤，火辣辣的疼。养母一边磨一边骂："都是这个鬼东西害的！要不是它，我们怎么会被人指指点点！"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套，也染红了我的白色衬衫领子。我当时咬着牙没哭，心里只想着要把这个胎记抠掉，抠得干干净净。

"诅咒？"艾琳娜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苏晚萤，你生母管它叫'火种'。"她突然抬手，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飞了过去，被她掐着脖子按在墙上。金属手指深深陷进我的皮肤，疼得我眼前发黑。

"放开她！"晓棠突然大喊一声，猛地扑过来抱住艾琳娜的腰。艾琳娜反手一甩，晓棠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重重撞在祭坛上。"噗"的一声，她吐出一大口蓝色的血，淋在祭坛的机械蝴蝶骨架上。

蓝色血液一接触骨架，整个祭坛突然亮了起来。电流滋滋地响，蓝色的光顺着骨架流动，像是给蝴蝶注入了生命。

艾琳娜松开我，转身盯着祭坛，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不可能...生物电流感应..."她快步走过去，伸手触摸那些蓝光。

我趁机滑倒在晓棠身边，把她抱进怀里。她的身体烫得吓人，皮肤下蓝色的光纹一闪一闪，像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晓棠，撑住..."我颤抖着手摸向她后颈，那个蝴蝶胎记烫得我指尖发麻。

就在我碰到她胎记的瞬间，一道红光突然从接触点开了出来，顺着我的胳膊往上爬。我想甩开，却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红光爬上我的脸颊，钻进我的眼睛。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我不再是在溶洞里，而是站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里。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金属桌，上面躺着个女人。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手脚都被皮带绑着。后颈有个蝴蝶胎记，跟我和晓棠的一模一样。

"别碰我的孩子！"女人拼命挣扎，绑带勒进她的手腕，留下深深的红痕，"你们答应过我的！只要我配合实验，就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苏女士，请冷静。"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针管，里面是蓝色的液体。"只是常规检查。等孩子出生，她们会是最完美的作品。"

"作品？"女人的声音尖利起来，"她们是我的女儿！不是你们的战争机器！"她突然猛地一挣，右手挣脱了绑带，抓起桌上的手术刀划破了男人的脸。

男人惨叫着后退，脸上的血流了一脸。周围的警卫立刻冲进来，按住了女人。

"把她带到消毒室！"男人捂着伤口怒吼，"立刻进行强制剖腹产！我要活的胚胎！"

女人疯狂地挣扎，眼泪混着汗水流下来。"不要——！她们还没足月！求你们！给我点时间！只要一点点时间——！"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把女人拖走。她后颈的蝴蝶胎记闪着红光，跟我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姐！姐！"晓棠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溶洞里。艾琳娜站在祭坛边，背对着我们。积水潭里，那具尸体的手指正在微微动弹。银色的液体从她后颈流出来，在水里形成奇怪的纹路。

"217，看到了吗？"艾琳娜缓缓转过身，脸上的金属板正在脱落，露出下面跟我们一样的脸。只是她的眼睛还是红色的，透着疯狂的光，"那就是我们的生母。伟大的'蝶后'计划原型体。"

"她不是原型体！"我扶着晓棠站起来，手心的红光越来越亮，"她是苏晚萤，是妈妈！"

"妈妈？"艾琳娜嗤笑一声，机械翅膀突然张开，"一个为了自由不惜毁掉整个计划的叛徒？她给你们植入虚假记忆，让你们以为自己是普通人。实际上呢？你们跟我一样，都是武器！"

"至少她没有把自己变成怪物！"我拉着晓棠后退，慢慢往积水潭边挪动。那个尸体的手指动得更厉害了，银色液体在水面上画着圈。

"怪物？"艾琳娜突然暴怒，机械臂朝着我们射出一道蓝光。我拉着晓棠往旁边一躲，蓝光击中后面的岩壁，碎石哗啦啦落下来。"我这是进化！是完美！你们才是失败品！"

她的翅膀嗡嗡作响，上面的金属片开始重组，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刀片。蓝色的液体顺着刀片往下滴，落在地上滋滋冒烟。

"姐，抓我手腕..."晓棠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机械手指冰凉坚硬，"内侧...红色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