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

银色的机械眼从通风管断裂处探出来，镜头360度旋转时发出齿轮咬合的脆响。它背后拖着节状金属躯体，像条银光闪闪的蜈蚣，腹部密密麻麻的吸盘划过管壁，留下湿漉漉的黏液痕迹。

"护卫型号47。"陈墨按住我的肩膀，将半罐抑制剂塞进我口袋，"它们认血不认人。"

晓棠的呼吸突然变重。我这才发现她的小臂被刚才飞溅的银血灼出细小红点，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金属光泽。她死死咬住嘴唇，把涌到喉咙口的呻吟咽了回去，反手将金属蝴蝶塞进衣领。

控制台上方的电子钟跳成645。

"734到底是什么？"我抓住陈墨撕开的衬衫裂口，布料下黑色胎记烫得惊人，"倒计时结束会怎样？"

通风管里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整条走廊的银液溪流同时震颤起来，像有颗心脏在墙壁深处搏动。更多红光从通风网格的缝隙渗出，在瓷砖上投下蜘蛛网状的阴影。

"把你们的抑制剂注射进主控台能源槽。"陈墨突然扯开领带，金属袖扣坠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银蝶计划的核心数据库在地下三层，只有你们的基因序列能启动紧急下载。"

"你怎么不自己去？"晓棠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右手悄悄抚摸着颈间的金属蝴蝶——那里的皮肤已经泛起不正常的银灰色。

陈墨没有回答，只是摘下胸前的黑色胎记贴片。那层超薄仿生皮肤下，金属接口正随着呼吸闪烁蓝光。他捏住接口轻轻旋转，我听见骨骼错位般的咔嗒声，整截小臂竟变成了闪着寒光的机械义肢。

"他们改造我时留的后门。"金属手指捏碎通风网格的瞬间，第二只护卫机械已经探出头，"走廊尽头的电梯需要三人掌纹同步，七分钟内不到底层——"

他的话语被机械虫的高频嗡鸣截断。银色蜈蚣突然膨胀腹部，像脱节的列车冲出管道，八对刃足在地面划出火星。晓棠尖叫着被气流掀翻，金属蝴蝶从领口滑出的瞬间，整个空间的银液溪流同时沸腾起来！

电子钟跳成512。

我扑过去按住晓棠后颈。她皮肤下像是有活物在游动，银色纹路已经爬上耳尖。陈墨的机械臂突然展开成护盾，金属与虫足碰撞迸发的火花中，我看见他原本的人类眼球正在变色——虹膜从棕色褪成银灰，瞳孔收缩成竖线形。

"注射抑制剂！"他咆哮着将机械臂插入地面，银色血脉顺着裂缝渗入主控台，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红光。代码如瀑布般滚动，最顶端的警告标语灼烧着我的视网膜：【银血同化率达60%启动自毁程序】

晓棠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抑制剂针头刺进我掌心。剧痛中我看见自己的胎记正渗出银血，在屏幕红光照射下宛如活物。陈墨的机械臂突然迸开电弧，我这才发现第三只机械虫已经咬住他的后颈，银色液体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在他背上织出血管般的纹路。

"同步掌纹！"他的声音开始失真，机械臂强行将我们的手掌按在控制台扫描区，"银蝶计划的真正目的是——"

电子钟定格在000的瞬间，整个空间陷入绝对黑暗。我最后听见的是机械虫被撕碎的脆响，以及晓棠颈间金属蝴蝶突然发出的蜂鸣——那种频率，和我胸腔里正在快速同化的银血产生了诡异共鸣。后来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坠落感袭来时，陈墨拽掉了我的发绳，让漆黑的长发缠绕住我们三个人正在银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