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

失重感像只冰冷的手攥着我的胃往下坠。

黑暗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耳边尖锐的嗡鸣，像是无数根银线在高速摩擦。手掌心烧得厉害，那种感觉不像是烫伤，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我想动动手指，却发现手腕被缠得死死的——是我自己的头发，像有生命似的把我和晓棠、陈墨的手捆在一起。

银血在皮肤下游动的感觉格外清晰，像冰凉的小蛇顺着血管爬。

"唔......"晓棠的闷哼声在左边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

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手。银灰色已经爬到手腕，那些纹路在黑暗里泛着幽幽的光，和晓棠、陈墨的手粘在一起，难分彼此。我们像是摔在某种液体里，冰凉的银液漫到小腿肚，折射着不知从哪来的光线，把整个空间映成了诡异的银色。

"醒了？"陈墨的声音透着金属摩擦的杂音，不像人声。

我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个巨大的圆形仓库，墙壁上嵌满了闪烁的屏幕，地上散落着被撕碎的机械虫残骸，银色液体正从那些金属"尸体"里慢慢渗出来，汇入地面的银液中。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混杂着某种甜腻的腥气。

陈墨半跪在地上，他那截机械臂亮着刺眼的红光，接口处不断往下滴银色的血。他用没变形的左手按住右臂，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晓棠蜷缩在我右边，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她颈后的蝴蝶胎记亮得吓人，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透过半透明的银液，我看见她锁骨处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银灰色，那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蔓延。

"这是......地下三层数据库？"我挣扎着想站起来，银液却像有粘性似的拉住我的脚踝。

陈墨点点头，扯下领带胡乱缠住渗血的机械臂接口："刚才的坠落是紧急电梯。同步掌纹触发了最后的安全程序。"他的眼球还没恢复正常，银灰色的虹膜在灯光下像两块劣质玻璃。

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我脚下的银液会主动避开我的脚印，形成一个个短暂的真空区，然后才缓缓合拢。就像水怕火一样。

"那些机械虫......"晓棠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怎么下来的？我记得有好多......"

"它们在银液里会短路。"陈墨扶着墙壁站起来，机械臂发出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这里是数据库核心区，有防电磁干扰屏障。"他指向仓库中央那个巨大的球形控制台，"所有银蝶计划的资料都在里面。"

控制台悬浮在半空中，表面流淌着蓝色的数据流，像是有生命的皮肤。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银液没到膝盖，冰凉刺骨。那些液体里有细小的光点在游动，像无数微型萤火虫。

"小心脚下。"陈墨突然喊了一声。

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踩在半截机械虫的刃足上。那东西还在动，细小的金属刺扎进我的鞋底，银液里泛起一圈圈涟漪。我吓得赶紧抬脚，却看到那截刃足接触到我的银化皮肤时，竟然像冰遇到火一样融化了。

"银血能溶解这些机械。"陈墨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他的机械臂发出"咔嗒"声，展开成类似盾牌的形状，"但代价是加速同化。"

我这才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原本正常人的颜色正在消退，银灰色像潮水般从心口蔓延开来，黑色蝴蝶胎记在银化皮肤上显得格外诡异，像块烧焦的烙印。

"控制台怎么启动？"晓棠突然问。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球形装置。颈后的红色胎记像是活了过来，光芒忽明忽暗。

陈墨走到控制台下方，那里有个水晶状的平台。他伸出机械臂触碰平台， instantly，一道蓝色电弧击中他的手臂，炸出一片火花。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机械臂表面焦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