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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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灯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苏晚感觉后颈发凉，仿佛有冰锥沿着脊椎往里钻。陆婉晴的手腕还缠着输液管，此刻正死死攥住她的衣袖。

“欢迎回家。”穿白大褂的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她看起来四十出头，皮肤光滑得诡异，眼角连条细纹都没有。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和林素的一模一样。

培养舱里的尸体缓缓坐起，绢花随着动作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苏晚盯着那朵花，突然想起母亲葬礼那天，也有人别过这样的绢花。那天她躲在灵堂角落，看着陆沉寒亲手把一朵白绢花别在遗照旁。

“你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抖。

女人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和林素教她做蛋糕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我是林素。”她举起遥控器，“也是你们真正的母亲。”

陆婉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淡粉色泡沫。她摸索着去够输液管，却被女人按住手腕。“别碰。”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哄孩子，“你现在很脆弱，经不起任何刺激。”

苏晚猛地扑过去，却被机器人拦腰抱住。金属手臂勒得她喘不过气，胸前的肋骨发出咯吱声响。她看见女人从实验台底下拖出个铁皮箱，箱子上锈迹斑斑，却隐约能辨认出几个字母：L.S.

那是母亲名字的缩写。

“十年前的车祸，我失去了一个女儿。”女人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漂浮着婴儿，“但科学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她拿起个瓶子对着灯光：“看，多可爱。陆婉晴，你是二十三号。而你——”她转向苏晚，“你是最后一个。”

机器人突然松开手。苏晚踉跄着往后退，后背撞在手术台上。金属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被绑架那天，也是这样躺在手术台上的。

“你们以为自己在逃命。”女人轻声说，“其实是在回家。”

陆婉晴突然尖叫起来。她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疯狂地划着手腕。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滚落，在地板上洇出奇怪的图案。

“停手！”女人厉喝一声，按下遥控器某个按钮。陆婉晴的身体瞬间僵直，像提线木偶般抽搐。

苏晚扑上去抢遥控器。两人同时跌倒在地，玻璃瓶炸裂的脆响中，她闻到浓重的福尔马林味儿。女人的白大褂掀开一角，露出腹部狰狞的缝合疤痕——和洛川、陆婉晴的一模一样。

“你也……”她喘着气，手指抠进女人的手腕。

“当然。”女人疼得皱眉，却还在笑，“我们都是实验品。只是他们没告诉我，当年救回来的那个女孩，会亲手毁了这一切。”

警报声突然响起。红光闪烁中，女人猛地推开苏晚，冲向控制台。她按下某个按钮，四壁的金属板轰然升起，露出密密麻麻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少女，面容安详，胸口别着绢花。

“这就是你的家。”她转身时，脸上已不见温柔，“现在，该你们回去了。”

手术刀从天花板垂下，六把闪着寒光的刀刃悬在头顶。苏晚拉着陆婉晴往门口跑，却被女人拦住去路。

“你以为逃得出实验室？”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我抱着你冲出火场时，就发誓要给你最好的一切！”

苏晚愣住了。她突然想起那个雨夜，有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把她塞进直升机，自己却消失在火光中。

“你是……”她的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女人的眼角终于出现细纹，那是一道和林素一模一样的泪沟。“我才是你妈妈。”她说，“真正的妈妈。”

手术刀叮地钉进墙壁。苏晚趁机踹翻实验台，玻璃瓶哗啦啦碎了一地。福尔马林溶液漫过脚踝时，她听见女人凄厉的尖叫。

“你们永远逃不掉！”

陆婉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她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脖颈处的伤疤渗出紫色液体。苏晚蹲下身想扶她，却被女人抓住脚踝。

“她快不行了。”女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要么留下，要么死。”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苏晚低头看着陆婉晴，少女的眼睛已经失焦，嘴唇泛着青紫。她想起直升机坠毁前看到的画面——照片里穿病号服的女人抱着婴儿，胸前别着绢花。

“对不起。”她轻声说，然后抱起陆婉晴冲了出去。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女人的尖叫声渐渐被警报淹没，苏晚却听得分明：“你逃不掉的，永远逃不掉。”

她们跌跌撞撞地跑到楼梯口。陆婉晴的呼吸越来越弱，体温却烫得吓人。苏晚掏出手机，发现信号格亮着。她颤抖着按下通话键，听筒里传来机械女声：“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坚持住。”她咬破嘴唇，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求你了。”

楼梯间的灯突然熄灭。应急灯幽蓝的光晕中，她看见墙上有个人影。那人穿着黑色西装，左眼下有颗泪痣。

“洛川？”她试探着喊。

人影没有回答。他慢慢走近，右手握着把注射器。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幽蓝的光。

“最后三支。”他说，“要么给她打，要么等死。”

陆婉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她抓住苏晚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别……”她嘶哑地说，“别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