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撕开七月的热浪时，苏念安在旧书市的纸箱里翻到了那本速写本。泛黄的纸页边缘卷着毛边，扉页上用铅笔写着“顾承舟 2019”，可第一页的素描却让她呼吸停滞——是初中时的自己，扎着笨拙的马尾，正趴在课桌上睡觉。晨光从窗外斜斜切进来，在她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连睫毛的弧度都被画得纤毫毕现。
“要这个？”摊主是个戴圆框眼镜的老头，指甲缝里嵌着墨渍，“这本压箱底很久了，算你便宜。”
苏念安捏着速写本的手指微微发抖。翻到第三页，是运动会上她在树荫下看书的侧影，铅笔排线细腻得像风拂过书页；第七页画着她抱着作业本经过走廊的背影，飞扬的裙角被凝固在纸上；甚至还有一页，画的是她在美术室窗外踮脚张望的模样，右下角用小字写着：“你总在看别人，什么时候能看看我？”
潮湿的汗意渗进纸页，苏念安慌忙合上本子。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起来，唐若曦的消息跳上屏幕，附带九张照片。照片里许知远穿着深蓝色衬衫，领口别着银色枫叶胸针——那是去年平安夜，苏念安在精品店徘徊了三小时，最终却看着唐若曦笑着接过礼盒。“今晚知远生日，来天台看烟火吗？”消息末尾跟着三个烟花特效。
暮色漫上天台时，苏念安躲在消防水箱后面。唐若曦穿着香槟色连衣裙，手腕上的珍珠手链随着动作轻响。“许愿啦！”人群起哄声中，许知远闭眼的瞬间，唐若曦突然凑近，在他脸颊轻轻一吻。欢呼声混着打火机点燃蛋糕蜡烛的“啪嗒”声，苏念安后退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要走？”顾承舟皱眉扯开被扯歪的领带，黑色西装口袋露出半截画纸，正是今早她在画室遗落的设计稿。他身上有雪松混着松节油的气息，和记忆里许知远的味道渐渐重叠。苏念安别开眼，却听见他低声说：“烟火还有二十分钟，陪我去个地方？”
空荡的楼梯间里，声控灯忽明忽暗。顾承舟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信封，褪色的牛皮纸袋上贴着褪色的枫叶贴纸。拆开后是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日期是他们第一次逃课去看《怦然心动》的那天。“你总说暗恋像在下雨天撑伞追太阳，”他的指尖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可你不知道，有人宁愿淋湿自己，也要把伞倾向你这边。”
苏念安这才发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别着枚银色铃铛，和速写本里最后一页画的一模一样。那页纸上，穿着婚纱的少女站在梧桐树下，身后的少年背着画架，衣角系着摇晃的铃铛。远处炸开的烟花映亮他眼底的温柔，苏念安突然想起日记本里被雨水洇湿的字迹：“或许有些光，早已落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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