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光的声音带着某种撕裂的边缘感穿透而来,程小时的大脑空白了一下。但眼前,那庞大的黑影正朝着角落里簌簌发抖的李国强逼近,男人惊恐缩紧的瞳孔里映着逼近的厄运。
来不及了!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瞬间淹没所有逻辑。程小时没有半点犹豫,身体猛地前扑,不是攻击,而是笨拙却又倾尽全力地将李国强朝着旁边唯一的空隙狠狠推开!
“你他妈谁?!”一声惊雷般的粗哑暴喝。
时间轴上传来的撕裂剧痛直冲程小时全身,又在他即将被时间漩涡吞噬的刹那被一股冰冷的能量强行拽住——是陆光护住了他。但这巨大的逆流冲击让程小时重重摔在地上,喉头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腥咸。同时,他撑在地上的右手心,传来冰凉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什么薄而利的东西硌进了皮肉。
意识回撤如同从深海被瞬间拽出水面。程小时浑身剧痛,像被无形的巨锤砸散了骨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呻吟。巨大的晕眩感中,他猛烈地呛咳起来,窒息般的大口喘息着,睁开模糊的双眼。
视线摇晃着聚焦。陆光正背对着他,一手撑着旁边的墙壁支撑身体。白炽灯浑浊的光落在他身上,平日挺直的脊梁微微弓起,肩膀随着压抑不住的呛咳剧烈抽动着。一声接一声的咳喘如同破了洞的风箱,沉闷、压抑,仿佛要把肺腑都掏出来碾碎。他捂在嘴上的指缝间,赫然透出刺目的猩红,顺着苍白的手腕,一路蜿蜒向下,滴落在地面,绽开朵朵小小的、殷红的花。
程小时从未见他这样。那刺目的红像滚烫的烙铁印进眼底,灼得他心脏狠狠一抽。
“陆光!”程小时惊得魂飞魄散,撑着同样剧痛的身体,手忙脚乱地就要爬过去。
陆光猛地转过头,目光像淬了寒冰的刀锋,狠狠劈在程小时脸上。那眼神里翻滚的暴怒几乎要将他吞噬,却又在眼底最深的地方,泄露出一丝来不及掩饰、更深沉的东西——那或许是恐惧?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喉咙里磨碎了血渣才挤出来:“你这个…蠢货!”激烈的情绪拉扯着他的胸腔,引发更猛烈的呛咳,更多的血沫从他抿紧的唇角溢出,“咳…为个…陌生人赌上命?!”
陌生人的指责像烧红的针扎进程小时的心窝。一股说不出的委屈、后怕和铺天盖地的担忧瞬间冲垮了他。他猛地摊开因为脱力而一直紧握的右手,那个在混乱中刺进掌心的硬物赫然暴露在空气里——一片染血的双面剃须刀片。刃口在灯光下泛着一点寒光,暗红的血迹刺眼地凝固在锋利边缘和锈蚀的刀片夹持部分。
“我…”程小时想要辩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只徒劳地捧着那小小的凶器。手心里的刀片冰凉,掌心破开的伤口刺痛鲜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满身狼狈,沾满那个水房带出的湿冷气味,或许还有推搡时沾染上的、李国强手上未干的微弱血渍…和陆光此刻的苍白、冰冷和满身的血腥味相比,他的狼狈像个巨大的笑话。
照相馆简陋的小门帘“哗啦”一声被重重掀开,带进外面的寒气和急雨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