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破庙青瓦上沙沙作响时,月野星砂正攥着半颗碎钻在林子里打转。她的木屐踩漏了雪地的薄冰,整只脚陷进冰窟里,却突然看见前方的雪松枝桠上,挂着几缕黑色的长发——和她在鬼羽织碎片上摸到的、比月光还冷的发丝,一模一样。
「月亮先生!」她眼睛亮成小太阳,顾不上拔脚,直接来了个「雪地滑铲」——鞋底的星砂防滑纹在冰面上划出银线,却因重心不稳「啪嗒」摔了个屁股蹲,整袋凝星砂全撒在了前方那人的脚边。
黑死牟垂落的黑发忽然被星砂粉染上微光。他转身时,六只眼睛在雪雾里映出冷冽的光,却看见个浑身沾着雪粒的少女正扒着他的衣摆,狼尾辫上的冰棱还在往下滴水:「果然是月亮先生!你看你看,你头发上的星星是我撒的~」
上弦一的指尖在刀柄上顿了顿——这是他成为鬼以来,第一次有人把「月轮刀」的寒光认成「月亮的光」,更没人敢像这样,带着一身暖烘烘的星砂味,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领域。
「人类。」他的声音像冻住的刀刃,却被星砂突然塞了把东西进掌心——是颗裹着星砂纸的糖,糖纸边缘还沾着她的口水印,「你知道挡在本上弦面前的后果吗?」
「知道呀!」星砂蹲下身,用指尖在雪地上画星图,凝星砂粉从指缝漏出,竟在黑死牟脚边拼成了歪歪扭扭的「月+星」图案,「师傅说星星要跟着月亮走~你看这个星图,缺角的地方刚好能补上你刀上的月轮!」她忽然掏出怀里的碎钻,举到他面前,「你看你看!这颗星星形状的钻石,和你上次留在破庙的痕迹一模一样~」
黑死牟的瞳孔微微收缩——那碎钻分明是他月轮刀断裂时的碎屑,却被这人类少女当成了「月亮的礼物」。他忽然注意到她发间别着的银星发夹,琉璃珠的颜色竟和他记忆里、千年前见过的某颗陨星,分毫不差。
「愚蠢。」他的刀刃擦过她发梢,却特意避开了她的皮肤,星砂粉顺着刀风扬起,在他黑发上凝成细小的星芒,「人类的寿命不过转瞬,竟敢追寻永恒的月亮?」
「因为月亮就算永恒,也需要星星作伴呀!」星砂突然站起身,把整袋凝星砂倒在黑死牟的刀柄上——冰晶遇热发出「滋滋」声,却在刀身画出会流动的星轨,像给月轮刀缠上了条会发光的腰带,「你看!这样你的刀就变成『星月刀』了~师傅说过,最厉害的刀刃,要同时装得下星星的光和月亮的影子!」
黑死牟看着刀身上游走的星砂光,忽然想起千年前的弟弟缘壹——那个总说「刀是用来守护而非杀戮」的日呼使用者,此刻竟在这个人类少女身上,看见些许相似的、近乎偏执的「温柔」。他的第六只眼忽然瞥见她腰间的星砂袋,袋口绣着极小的「修」字——是藤野修的「修」,那个曾用星之呼吸斩过他衣角的末席剑士。
「你是星之呼吸的传人。」他的声音不再冰冷,指尖却忽然掐住她的后颈,像拎起一只捣乱的小猫,「既然如此——」他把她举到与自己六目平齐的高度,星砂发夹的琉璃珠几乎撞上他的眉心,「就用你的星刃,让本上弦看看,所谓『星星的光』,能在月轮刀下撑过几招?」
星砂却趁机把沾着星砂的脸蹭过他的黑发:「月亮先生的头发比雪还软~不过打架的话……」她忽然从他指尖溜下来,在雪地里翻了个跟头,日轮刀划出的星轨竟卷着凝星砂,在黑死牟脚边炸出银白的雾,「要先接住我的『星星礼炮』呀!」
上弦一的月轮刀本能地斩出——却在触及星砂衣角时,刀锋偏了寸许,只削断了她狼尾辫上的星砂绳。贝壳哨子「叮铃」掉进雪堆,星砂却趁机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哇!月亮先生的刀风好凉快~就像星星在耳边吹口哨!」
黑死牟彻底愣住了——这是他成为鬼后,第一次被人类「抱住」,还是个浑身带着星砂甜味、把「死亡威胁」当成「月下游戏」的笨蛋。他能清楚闻到她发间的紫藤香,混着星砂粉的淡淡松针味,像团永远不会熄灭的小火苗,烤得他千年未动的心脏,忽然泛起陌生的、近乎灼人的暖意。
「人类。」他终于叹了口气,用刀柄敲了敲她发顶——却没用力,反而替她捡起了掉进雪堆的贝壳哨子,「若想追寻月亮,就先学会在月轮刀下站稳吧。」他忽然消失在风雪里,只留下几片黑发飘落在星砂掌心,和她手心里的碎钻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星砂捧着黑发跳起来,发夹上的星砂粉落进黑死牟刚才站过的雪坑,竟拼成了个歪歪扭扭的「月亮笑脸」。她没注意到,远处的树影里,黑死牟正盯着自己发间的星砂光——那是他第一次,在月轮刀的寒光里,看见比月光更亮的、属于人类的星光。
而雪地里,被星砂倒在月轮刀上的凝星砂,正顺着刀刃的纹路慢慢渗进雪里,在黑死牟的脚印周围,画出了第一圈属于「星与月」的、歪歪扭扭的共同轨迹——就像某个笨拙的星星,终于在月亮的影子里,留下了自己的第一个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