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市的梅雨季节来得缠绵，细密的雨丝将“甜梦坊”总店的玻璃窗蒙上一层水雾。叶祈安推开店门时，风铃发出细碎的响声，混杂着烤箱里刚出炉的戚风蛋糕香气。宋蔚云正坐在角落的木桌前，用银叉轻轻划开面前的“真相之味”蛋糕，黑色蔷薇糖珠在奶油中折射出柔和的光。
“老陈说这糖珠是用天然花青素做的。”他推过一块蛋糕，奶油上的蔷薇纹路和叶祈安父亲留下的笔记本里的手绘图案分毫不差。叶祈安刚拿起叉子，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夹着雨星涌了进来，门口站着一位穿黑色西装的女人，雨水顺着她利落的短发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叶祈安先生，宋蔚云先生。”女人的声音像冰锥敲在玻璃上，她将湿漉漉的雨伞靠在门边，露出别在西装内侧的律师徽章，“我是暮椿槿，受‘甜梦坊’董事会委托，处理马可等人留下的法律事务。”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蛋糕，嘴角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也负责清理‘夜影’残留的尾巴。”
暮椿槿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在叶祈安对面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叶祈安注意到她右手虎口处有淡淡的茧子——那是长期握枪或格斗留下的痕迹。“根据警方报告，”她推过一份复印件，“马可的公文包里少了一份1995年的股权转让协议，协议涉及‘甜梦坊’30%的股份，受益人栏是空白的。”
宋蔚云的叉子停在半空中：“1995年，正是孤儿院关闭的那一年。”他想起录像带里母亲塞铁盒的画面，“我父亲当年是‘甜梦坊’的首席甜点师，难道……”暮椿槿打断她的话，指尖在文件上敲出规律的节奏：“协议上有你父亲的签名样本，但笔迹专家说那是伪造的。问题在于，伪造者为什么要留着这份废文件？”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打在遮阳棚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叶祈安起身关上窗户，看见街对面停着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和孤儿院追踪他们的面包车是同一款式。暮椿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从公文包侧袋掏出一把折叠甩棍，金属棍体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看来‘尾巴’比我想的更执着。”
“他们想要那份协议。”宋蔚云将蛋糕推到一边，奶油上的蔷薇图案被雨水的倒影扭曲，“也许协议里藏着‘夜影’最后的秘密。”暮椿槿收起甩棍，从文件里抽出一张泛黄的收据：“这是马可在孤儿院储物箱里留下的购物凭证，购买了十公斤黑可可粉，收货地址是‘甜梦坊’旧仓库。”
旧仓库位于城市边缘的港口区，生锈的卷帘门上用白色油漆喷着半朵黑色蔷薇。叶祈安用从老陈那里拿到的备用钥匙打开门，霉味混杂着可可粉的香气扑面而来。仓库中央堆放着几个巨大的铁桶，桶盖上刻着和“甜品之心”晶体相同的纹路。暮椿槿戴上手套拧开桶盖，里面不是可可粉，而是成袋的神经毒素原料——和警方在马可实验室找到的样本完全一致。
“他们当年用可可粉做掩护，运输毒素原料。”叶祈安拿出手机拍照，仓库角落的货架上放着一个笔记本，封皮画着完整的黑色蔷薇。宋蔚云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配方笔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年轻时的暮椿槿站在孤儿院门口，手里拿着一块黑色蔷薇糖饼，旁边站着的正是那个穿条纹毛衣的男孩。
“这是你？”宋蔚云惊讶地抬头。暮椿槿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夺过照片撕成两半：“这种旧照片没什么意义。”叶祈安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和宋蔚云相似的细银戒指，只是戒指内侧刻着的不是名字，而是一个极小的黑色蔷薇图案。仓库顶部的灯光突然闪烁，传来卷帘门缓缓升起的声音。
“放下笔记本！”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手中的电击枪发出滋滋的声响。暮椿槿将宋蔚云护在身后，甩棍在手中划出一道弧线：“叶祈安，宋蔚云，你们快走！”她率先冲向男人，甩棍精准地击中对方手腕，电击枪掉在地上爆出火星。叶祈安拉着宋蔚云躲到铁桶后，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和压抑的闷哼。
“她的格斗术很专业。”叶祈安从缝隙中看见暮椿槿用锁喉技制服最后一个男人，动作干净利落，“不像普通律师。”宋蔚云捡起地上的笔记本，最后一页被暮椿槿撕掉的角落露出一行小字：“第17号实验体，代号‘蔷薇’。”她突然想起孤儿院领养记录里那个被注销档案的男孩，和照片里暮椿槿身边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暮椿槿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将电击枪踩在脚下：“不想被警察问话就快走。”她的语气依旧冷淡，但额角的汗水出卖了她的紧张。三人冲出仓库时，雨已经停了，港口的灯塔在暮色中闪烁。叶祈安发动越野车，后视镜里映出暮椿槿靠在仓库门口的身影，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半张照片，表情复杂。
“她是‘夜影’的实验体。”宋蔚云握紧笔记本，“1995年被罗明哲领养，代号‘蔷薇’。”叶祈安想起暮椿槿虎口的茧子和格斗技巧，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会成为律师——那是“夜影”最好的伪装。车载电台正在播报新闻：“甜品行业峰会明日开幕，‘甜梦坊’将展示最新研发的‘和平之味’蛋糕。”
峰会现场设在会展中心东翼展厅，巨大的背景板上画着由奶油和糖霜组成的世界地图，每块大陆上都插着微型黑色蔷薇。叶祈安和宋蔚云走进会场时，暮椿槿正站在“甜梦坊”展台前，和一位戴珍珠项链的女士交谈。“那是董事会新主席，陈婉仪。”宋蔚云认出她是老陈的女儿，“当年我父亲失踪后，她接管了技术部。”
陈婉仪看见他们，微笑着递过试吃蛋糕：“尝尝看，这是用‘真相之味’改良的新品。”叶祈安接过蛋糕，发现上面的黑色蔷薇糖珠换成了透明的水晶糖。暮椿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说：“糖珠里有微型窃听器。”她用指甲轻轻刮下糖珠，果然在底部发现了细小的金属触点。
展厅中央的舞台突然亮起，主持人宣布峰会正式开始。陈婉仪走上台，身后的屏幕播放着“甜梦坊”的历史纪录片，其中一段画面让叶祈安瞳孔骤缩——1995年的孤儿院厨房里，陈婉仪穿着白大褂，正在给孩子们分发黑色蔷薇蛋糕，马可和罗明哲站在她两侧，胸前都别着黑色蔷薇徽章。
“她也是‘夜影’的成员！”宋蔚云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暮椿槿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婉仪的资金流向：“她最近向一个海外账户转移了大量资金，收款方正是‘夜影’的瑞士据点。”舞台上的陈婉仪举起一个巨大的蛋糕，上面的黑色蔷薇由真正的黑巧克力制成，在灯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现在，让我们揭晓‘和平之味’的秘密！”陈婉仪拿起刀，刀刃上刻着和“甜品之心”钥匙相同的纹路。叶祈安突然想起仓库里的笔记本，最后一页被撕掉的部分应该写着：“当黑巧克力蔷薇切开时，‘糖霜计划’将完成最终阶段。”他推开人群冲向舞台，却被保安拦住。
暮椿槿甩出甩棍击中保安的膝盖，拉着宋蔚云跟上。陈婉仪已经切开蛋糕，里面露出一个金属盒，和孤儿院储物箱里的铁盒一模一样。“这是‘甜品之心’的最后一块碎片！”她举起盒子，台下爆发出惊呼。叶祈安注意到盒子边缘有细小的针孔——那是释放神经毒素的装置。
“阻止她！”暮椿槿将甩棍扔给叶祈安，自己则冲向后台的音响设备。叶祈安用甩棍砸开保安的防线，陈婉仪按下盒子上的按钮，金属盒发出“嘶”的声响，白色粉末弥漫在空气中。宋蔚云立刻捂住口鼻，从背包里掏出父亲留下的音叉——这是唯一能干扰毒素频率的东西。
音叉的A音在展厅里回荡，白色粉末在空中凝聚成细小的晶体，渐渐失去活性。陈婉仪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盒子，叶祈安趁机夺过盒子，发现里面不是碎片，而是一个微型炸弹。“快跑！”他将盒子扔向舞台后方，爆炸声在后台响起，烟雾中传来陈婉仪的尖叫。
暮椿槿切断了展厅的电源，黑暗中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三人摸黑冲出展厅，身后传来警笛声。叶祈安将盒子残骸交给赶来的林宇，暮椿槿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跟我来，我知道‘夜影’的秘密据点。”她带着他们钻进停车场的一辆黑色轿车，方向盘上还残留着孤儿院仓库的可可粉气味。
轿车驶入市郊的别墅区，停在一栋爬满蔷薇花的别墅前。暮椿槿用指纹打开大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放着半块黑色蔷薇蛋糕，旁边是一张合影：年轻时的暮椿槿和那个穿条纹毛衣的男孩站在孤儿院门口，抱着他们的正是宋蔚云的母亲和父亲。
“他们当年救了我。”暮椿槿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温度，她指着照片里的男孩，“他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当年被马可带走做人体实验，我被宋叔叔和沈阿姨藏在通风管道里，才躲过一劫。”她打开墙上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日记本，封皮写着“糖霜计划受害者名单”。
宋蔚云翻开日记本，里面记录着每个孩子的名字和实验数据，最后一页是她父亲的笔迹：“‘甜品之心’碎片已藏入‘真相之味’蛋糕，唯有爱与勇气能唤醒它。”叶祈安想起老陈递来的蛋糕，突然明白为什么糖珠里会有窃听器——陈婉仪一直在寻找碎片，却不知道碎片早已被改造成无害的糖珠，散布在每个品尝真相的人心中。
别墅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暮椿槿迅速收起日记本：“是‘夜影’的残余势力。”她从暗格里拿出两把枪，扔给叶祈安一把：“这次，该做个了断了。”三人站在客厅中央，蔷薇花的影子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无数黑色的光斑。叶祈安握紧手中的枪，突然明白父亲当年不是失踪，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份甜蜜的事业。
门被猛地撞开，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枪口对准他们。暮椿槿侧身躲过子弹，开枪击中对方手腕。叶祈安和宋蔚云配合她的动作，在蔷薇花影中穿梭反击。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时，晨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茶几的蛋糕上，黑色蔷薇的阴影渐渐淡去，露出下面用糖霜写的一行字：“真相如糖，终会融化黑暗。”
暮椿槿放下枪，走到窗边摘下两朵蔷薇花：“我弟弟去世前说，想尝一口没有毒素的黑色蔷薇蛋糕。”她将花别在宋蔚云和叶祈安的耳朵上，“现在，你们做到了。”叶祈安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车载电台正在播放峰会的后续报道，主持人用欢快的语气说：“‘甜梦坊’宣布将推出‘希望之味’蛋糕，所有收益将用于资助孤儿。”
离开别墅时，暮椿槿递给他们一个信封：“这是宋父，宋母留下的真正股权转让协议，受益人是青岩孤儿院的孩子们。”信封里除了协议，还有一张照片，宋蔚云的母亲，父亲站在蛋糕前，笑容温暖，蛋糕上的黑色蔷薇用的是最普通的巧克力酱，却在阳光下闪烁着最真实的甜蜜。
青岩市的雨终于停了，“甜梦坊”总店的橱窗里，新的“希望之味”蛋糕正在展示，上面的黑色蔷薇被换成了金色的阳光图案。叶祈安和宋蔚云走进去时，老陈正将最后一颗糖珠放在蛋糕上，暮椿槿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弟弟的照片，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
“来尝尝吧。”老陈递过叉子，蛋糕的甜度恰到好处，没有任何多余的添加剂，只有纯粹的奶油和巧克力香。叶祈安看着宋蔚云脸上的笑容，突然明白，真正的甜蜜从来不是隐藏在糖霜下的秘密，而是敢于直面黑暗的勇气，和守护这份美好的决心。而暮椿槿，这个从阴影中走出的律师，也终于在甜品的香气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不带任何毒素的，纯粹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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