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0年冬
地点：省城实验中学
学生会办公室的暖气嗡嗡作响，苏婉清把最后一沓活动策划塞进文件柜，玻璃窗上凝结的冰花正被暮色染成橘红。
"会长，转校生资料。"宣传部长推门而入，递来文件夹，"据说成绩好得吓人，直接从南城......"
钢笔墨水突然晕开在登记表上。照片里的少年眉眼锋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林修远
原就读学校：南城第一中学
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苏婉清弯腰去捡，后颈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瞬间苍白的脸色。
教学楼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苏婉清攥着值日表站在高一（3）班门口，透过玻璃窗看见最后一排那个熟悉的身影——林修远正在笔记本上写字，左手无名指上缠着创可贴，那是他思考时咬手指的老毛病。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全班瞬间安静。
"下周大扫除分组......"声音卡在喉咙里。林修远抬起头，黑沉沉的眸子望过来，像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三年时光在他身上刻出锋利的轮廓，校服衬衫下隐约可见锁骨的阴影。当他们的视线在半空相撞时，苏婉清确信他瞳孔收缩了一瞬。
"林同学负责走廊窗户。"她迅速低头念名单，指甲掐进掌心，"和学生会......"
"和会长一组？"班主任突然插话，"正好你们都是南城来的。"
林修远合上笔记本，金属钢笔夹在指间转了个圈："好的。"
这是他三年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储物室里漂白水的气味刺鼻。苏婉清踮脚擦高处的玻璃，听见身后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林修远就站在半步之外，呼吸间的白雾掠过她耳尖。
"为什么？"她突然转身，抹布上的冰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十二封信，全部退回。"
林修远取下另一块玻璃上的旧报纸——那是三年前的《南城日报》，刊登着"城南拆迁工程启动"的新闻。泛黄的报纸背面，隐约可见用铅笔圈出的树屋照片。
"搬家时很匆忙。"他声音低沉，从书包侧袋掏出个牛皮纸信封，"但你的信，我都收到了。"
信封里整齐码着十二张邮票，每张都盖着"查无此人"的红章。苏婉清突然想起传达室大爷的话："那个总来问信的高个子男生是你哥哥吗？"
原来他一直在找她。
放学后的天台积着薄雪。林修远解开围巾缠在她脖子上，羊毛还带着体温，散发出淡淡的雪松气息。
"省城外国语转学考，"他低头呵出一团白雾，"每年只录一个人。"
苏婉清捏着围巾边缘的手突然收紧。所以这三年他都在拼命学习？所以那些被退回的信......
"树屋呢？"她声音发颤。
"拆了。"林修远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但救出了这个。"
生锈的铁皮青蛙躺在他掌心，上发条的钥匙依然锃亮。
暮色渐浓时，林修远突然按住她后颈。这个动作太过熟悉，苏婉清下意识闭上眼睛——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他总会这样提醒她"别出声"。
"苏婉清。"他第一次完整叫她的名字，"我现在是学生会纪检部部长。"
她睁眼看见他别在自己衣领的徽章，冰凉的金属贴上锁骨。远处钟楼传来七声钟响，三年前没能说出口的告别，此刻化作彼此交缠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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