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璃的脊背紧紧抵在冰冷的石壁上,那石壁像是从万年寒潭里捞出来的。
寒意顺着衣料丝丝缕缕渗进来,冻得她肩胛骨都在发疼。
可这点冷意,却抵不过心头那片烧得滚烫的浪潮。
腰间的捆仙绳还在微微收紧,冰蚕丝勒进皮肉的疼,远不及心口翻涌的惊涛骇浪来得猛烈。
她微微抬眼,撞进秦宴生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的唇紧抿着,唇线绷得笔直,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
平日里总是清润如玉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她从未见过的决绝。
最让她心惊的,是他眼底那抹近乎自毁的疯狂,像是悬崖边的困兽。
明知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却还是要朝着唯一的光扑过去。
这眼神太熟悉了。
沈清璃的呼吸猛地一滞,三日前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带着血腥气和灵力碰撞的轰鸣,在她灵识海里炸开。
那日是凌霄宫的百年大典,山门前的广场上摆满了各宗送来的贺礼。
鎏金香炉里燃着百年檀香,烟雾缭绕中,各峰弟子穿着簇新的法衣,排班站得整整齐齐。
她作为师尊的亲传弟子,站在最前排,手里捧着要献给掌门的琉璃盏,指尖还沾着擦拭时留下的细绒。
秦宴生就站在她身侧,玄色法衣上绣着暗金线的凌霄花纹,腰间悬着掌门玉佩,走动时玉珮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鬓边新簪的白玉簪上,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清璃今日倒是细心,这簪子衬你。”
那是她用三个月的月例钱请山下的玉匠打的,簪头雕着小小的凌霄花,本想大典结束后,悄悄塞进他的书案抽屉里。
被他这般点明,沈清璃的耳尖瞬间红透,低着头不敢说话,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远处的钟鸣。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广场中央的香炉突然炸开,滚烫的香灰四溅,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一道黑气从地底窜出,化作个披头散发的魔修。
那魔修的脸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坑坑洼洼的皮肤上淌着黑血,手里握着一柄骨刃,刃尖还滴着腥臭的液体。
“秦宴生!我好恨——!”
魔修嘶吼着,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当年你废我修为,今日我便要你亲传弟子的命,来祭我死去的孩儿!”
黑气翻涌间,骨刃带着破空声直刺沈清璃心口。
她只觉得一股腥风扑面而来,浑身的灵力像是被冻结,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淬了剧毒的刃尖在眼前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猛地挡在她身前。
是秦宴生。
他甚至来不及祭出长剑,只是凭着肉身硬生生挡了上去。
骨刃没入他后背的声音,沉闷得像钝器砸在棉花上,沈清璃眼睁睁看着黑血顺着骨刃的凹槽汩汩涌出。
浸湿了他玄色的法衣,也溅在了她捧着的琉璃盏上,将剔透的琉璃染成诡异的暗红。
“师尊——!”
她凄厉地喊着,手里的琉璃盏“哐当”落地,碎成一地晶亮的碴子,像是她瞬间崩塌的世界。
秦宴生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反手一掌拍在魔修心口,将其震飞出去。
他转过身,后背的伤口还在淌血,黑血已经开始侵蚀他的法衣,冒出滋滋的白烟。
可他看都没看那伤口,只是伸手按住她颤抖的肩,声音稳得不像话。
“别怕,我在。”
就是那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