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程序

程子言那声效果拔群。靠窗那位红毛同志瞬间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似的，彻底安静如鸡。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假装自己是个大型行李袋。

我靠在他肩膀上，装睡装得眼皮直抽抽。

这姿势太折磨人了！甜蜜又煎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车哐当一声，进了一个小站，减速带来的晃动终于把我从这“甜蜜酷刑”里解救出来。我趁机装作被晃醒，迷迷糊糊地直起身，揉着眼睛，还夸张地打了个哈欠。

“嗯……到哪儿了？” 我声音含含糊糊，眼神“茫然”地扫过旁边。

宁诚祁那家伙也“适时”地“醒”了，伸了个巨大的懒腰，骨头咔吧作响。“哎哟，睡得我腰酸背痛！”他揉着眼睛，目光贼兮兮地在我和程子言之间扫来扫去，脸上挂着那种“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欠揍笑容，“饿死了饿死了！程序！叶禾！泡面搞起啊！火车上的灵魂！”

他说着就站起来，灵活地挤过狭窄的过道，嚷嚷着要去餐车买泡面。

我低头摆弄着手机，屏幕解锁又锁上，锁上又解锁，其实啥也没看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宁诚祁才端着三桶热气腾腾的泡面，像杂技演员一样晃晃悠悠地挤回来，嘴里还叼着几根火腿肠。“来来来！开饭开饭！红烧牛肉，老坛酸菜，鲜虾鱼板！自己挑！”

程子言默默伸手，拿走了那桶鲜虾鱼板，那是宁诚祁最讨厌的口味。

宁诚祁：“程序你故意的吧！”

程子言眼皮都没抬，拆包装，撕调料包，“嗯。”

宁诚祁噎住，翻了个白眼，把红烧牛肉推给我，自己拿了老坛酸菜。撕调料包的时候，他眼珠子一转，又嘿嘿笑起来，掏出手机晃了晃：“哎，同志们，为了纪念我们这次伟大的沙漠之旅，我决定！建个群！以后方便联系！群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沙漠三剑客’！怎么样？霸气不？”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那声“咔嚓”！这家伙！果然憋着坏！

“不要！”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程子言拆叉子的手也顿了一下。

宁诚祁被我们俩这反应逗乐了：“干嘛干嘛？反应这么大？怕我发丑照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放心啦！我宁某人，最讲义气！发照片肯定挑好看的！比如……某些人靠在一起睡得特别香的……”

我脸“腾”地一下全红了，感觉头顶都在冒热气。程子言的脸色更黑了，眼神如果能杀人，宁诚祁这会儿已经被凌迟八百遍了。

“宁、诚、祁。”程子言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手机，拿来。”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宁诚祁赶紧把手机捂在怀里，“程序你这就不对了！独家珍藏，删了多可惜！这可是历史性的时刻！叶禾，你说是吧？”他还把火往我这儿引。

我恨不得把脸埋进泡面桶里。这红毛！太欠揍了！

“我数三声。”程子言放下叉子，身体微微前倾，他那眼神认真得吓人。

宁诚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有点怵，但嘴还是硬：“程序！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留个纪念嘛！”他一边说，一边手指还在手机上飞快地戳戳点点。

程子言没理他，“一。”

宁诚祁手指顿住，咽了口唾沫。

“二。”

宁诚祁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最终在程子言“三”字出口的前一秒，他猛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得得得！怕了你了！删删删！马上删！”他哭丧着脸，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嘴里还嘟嘟囔囔，“暴君！独裁！一点不懂浪漫！叶禾你看他！以后你日子可怎么过啊……”

程子言眼神死死盯着宁诚祁的手，直到亲眼看着他点进相册，选中了几张照片，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喏！删了！满意了吧？”宁诚祁把手机屏幕亮给程子言看，一脸肉痛，“我的珍藏啊！就这么没了！”

程子言瞥了一眼，确认那几张“罪证”消失，才收回目光，重新拿起叉子，搅动他那桶鲜虾鱼板面。

我偷偷松了口气。这红毛，太能折腾了！

宁诚祁蔫了几秒，吸溜着酸菜面，突然又像打了鸡血，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删了归删了，但群还是要建的！群主我来当！群名就叫……嗯……‘程序员的私密花园’怎么样？”他冲着程子言挤眉弄眼。

“换掉！”

“那……‘叶禾和她没用的两个男人’？”宁诚祁不怕死地继续。

程子言手里的叉子“啪”地一声，狠狠戳穿了泡面桶的纸盖。

宁诚祁一缩脖子：“行行行！我换！我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总行了吧？够根正苗红了吧？”他一边嘀咕着“没情趣”，一边手指翻飞。

几秒钟后，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果然被拉进了一个新群。群名还真叫“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群里就三个人：我，程子言，还有顶着个二次元美少女头像、昵称叫“红毛大侠”的宁诚祁。

宁诚祁在群里发了个撒花的表情包：【红毛大侠：同志们！沙漠三剑客集结完毕！以后请多指教！（抱拳）】

程子言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他皱着眉拿出来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发，只是默默地把手机屏幕按灭了，塞回口袋，继续低头吃他那桶鲜虾鱼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