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的头

那个吻的后劲儿有点大。回宿舍路上感觉脚底下都是棉花糖，嘴角咧到耳根子都收不住。夏小满看我一脸春色，嗷嗷叫着逼供，被我拿枕头捂回去了。

宁诚祁在群里嗷嗷叫：【你俩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从实招来！是不是背着哥们儿干坏事了！@。 @叶禾】 程子言直接装死。我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这天下午没课，我去图书馆啃一本贼厚的外国文学。刚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对面“啪嗒”一声，也放了本书。

抬头一看，嚯！程子言！他抱着几本厚得能砸死人的物理书，面无表情地在我对面坐下，摊开书，拿出笔，一副“我是来学习”的正经样。

这人！来图书馆也不说一声！

他抬眼皮扫了我一眼，耳根有点红，又迅速低下头看他的天书公式。我也赶紧低头看我的“之乎者也”，但书上的字全在跳舞，一个也看不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点渴。我摸出保温杯，忘打水了。正纠结要不要起身，一杯奶茶突然被推到我面前。

温热的，我最爱的口味。

我抬眼。程子言还在看他那堆公式，眉头皱着，好像遇到了世纪难题。只有那只推奶茶过来的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谢谢。” 我小声嘟囔。拿起奶茶，吸管戳进去，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嗯。”对面传来一个低低的鼻音，算回应。他依旧没抬头，但嘴角好像往上牵了一点。

我咬着吸管，偷偷看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这闷葫芦……还挺会。

这岁月静好的气氛没持续多久。一个身影停在了我们桌边。

“程子言同学？”声音清亮，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喜。

是苏然。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抱着两本书，笑盈盈地看着程子言，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好巧啊，你也在这层？我找了半天，都没看到合适的座位。” 她目光扫过程子言旁边那个空位，意图很明显。

程子言终于从公式里抬起头，看到苏然，眉头皱了一下，回了个“嗯”。然后，他竟然又低下头看书了，连他旁边那个空位都没看一眼。

苏然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她大概没想到程子言能这么不给面子。她顿了两秒，目光落在我身上。“叶禾同学也在啊。”

“嗯，你好。” 我应了一声，捧着我的奶茶，感觉有点尴尬。

苏然没再说什么，也没坐那个空位，只是对着程子言又说了句：“那本《量子场论导引》我借到了，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什么时候有空？”

程子言头都没抬，笔尖在纸上刷刷写着，声音毫无波澜：“没空。找助教。”

苏然精致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咬了咬下唇，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程子言。这拒绝也太干脆了吧？虽然心里有点小爽，但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了？

程子言像是感应到我的目光，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好像在问：“怎么了？”

“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他眉头又皱起来，好像不理解我的意思：“她问问题，我没空。实话。” 语气理所当然。然后他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奶茶上，“不好喝？”

“好喝！” 我赶紧吸了一大口。

“嗯。” 他又低下头，继续跟他的公式死磕。

行吧，你赢了。我默默喝奶茶，心里那点小爽又冒了头。

傍晚，程子言因为有事先提前走了。刚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手机震了，是夏小满：【禾！江湖救急！我在实验楼B区做小组作业，忘带U盘了！我U盘在宿舍桌上！救命！急用！】

实验楼B区离宿舍有点远，我一路小跑过去。刚跑到B区楼下，就看见物理系那栋高级实验楼门口，走出来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白T恤，黑色运动裤，身形挺拔，化成灰我都认识——程子言。

另一个，浅蓝色连衣裙，身姿窈窕——苏然。

两人并排走着，距离不远不近。苏然侧着头，正笑着跟程子言说着什么，笑容明媚。程子言居然没像下午那样冷着脸，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听。夕阳的金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我脚步猛地顿住。

下午在图书馆，他不是还冷冰冰地说“没空”吗？不是说“找助教”吗？现在这算什么？并肩走？还听她说话？

一股又酸又涩的气猛地冲上头顶，手里的U盘袋子被我攥得死紧。

苏然似乎看到了我，脚步停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还朝我这边挥了挥手。程子言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他看到我了，看到我站在这里，看到他和苏然走在一起。

可他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转回了头，继续跟苏然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脚步都没停一下！

苏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带着点胜利者的得意和轻蔑。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并肩走远的背影，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程子言……你什么意思？

夏小满的U盘还等着救命，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酸胀，转身冲进了实验楼B区。把U盘塞给夏小满，她连声道谢，我都没心思听，胡乱应了两句就往外走。

刚出实验楼，手机震了。是程子言。

【回宿舍了？】消息很简单。

我看着这条消息，又想起刚才他和苏然并肩离开、甚至没为我停一下脚步的画面，心里那点委屈和酸涩像野草一样疯长。我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嗯。】

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迎着傍晚有点凉的风，一个人往宿舍走。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