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你了

“好……好！程子言！你有种！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她撂下狠话，像只斗败又不敢再战的母鸡，抓起她那名牌包，踩着细高跟，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咖啡厅。门上的风铃被她撞得疯狂乱响。

程子言站在原地，没动。他背对着我，攥紧的拳头还在微微发抖。

我心疼得不行，绕过桌子，轻轻拉住他冰凉的手腕。“程子言……”

他看着我，眼神透露出一股像孩子般的无助。比刚才吼程母时更让我心碎。

“回家。”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反手用力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骨头都疼。他几乎是拖着我逃离那片令人窒息的空气。

气压低得吓人。他走得飞快，我只能小跑着跟上。

回到他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松开我的手，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高大的身体蜷缩起来，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没有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喘息。

他在哭。

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无声的崩溃。

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那个在讲台上光芒万丈的程子言，那个在实验室专注沉静的程子言，那个给我披衣服、笨拙煮面的程子言……此刻碎成了眼前这个蜷在门后、被至亲背叛伤得体无完肤的少年。

我蹲下身，慢慢靠近他，跪坐在他面前。黑暗中，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他冰冷颤抖的手背。

“程子言……” 我声音哽咽，“我在呢……”

他身体猛地一僵，埋在膝盖里的头抬了起来。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

他反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死死攥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把我往前狠狠一带。

我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他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双臂死死抱住我，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他把脸深深埋在我颈窝，终于不再是无声的崩溃，而是压抑不住的呜咽。

“她为什么……” 他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我爸……我爸用命换的钱……她……她怎么敢……”

我紧紧回抱住他颤抖的身体，手一下下，笨拙地拍着他的后背，像哄一个受伤的孩子。“不怪你程子言，不是你的错。”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在我怀里哭得浑身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带着抽噎的呼吸。他依旧死死抱着我，脸埋在我颈窝，滚烫的呼吸拂过皮肤。

他抱着我的手臂，力道一点没松，反而收得更紧。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闷闷地从我颈窝里传出来，带着依赖和近乎绝望的确认：

“叶禾……”

“我只有你了。”

我收紧手臂，更紧地抱住怀里这个少年。

“嗯。” 我用尽全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坚定，“我在，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