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在实验或者工作后的闲暇时间里，比起去其他世界找些乐子，他们更倾向呆在温馨的地方聊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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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被viod称呼为第十七号世界的小木屋。

　　其实说起来，这里还是Mr.Hat带她来的，因为他在这里有一个专门用于休息的秘密基地，想要给viod看看。

　　viod从来没有拒绝过Mr.Hat的邀请，所以她来了。

　　但只是运气不好，今天不是个什么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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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的雨夜意外地很冷。

　　viod不喜欢雨夜，这会让她想到某些不太好的东西。

　　那些一直在尝试忘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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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窗边凝视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雨水卷着土腥味从外往里吹，无端有种化不开的淡淡焚烧的气息。平静的雨夜点燃了viod无数过往记忆中一处，眼前燃起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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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讲讲吗？Mr.Hat对你口中不重要的过往还是非常感兴趣的——”银发男人端着两杯热可可，踏着轻快的步伐坐在viod身边，笑着塞给她一杯，“不喜欢雨夜？”

　　“嗯……”她低头摩挲着陶瓷杯的杯沿，瞥了眼坐在自己旁边喝可可的Mr.Hat。

　　她张嘴，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移回目光佯装享受手里那杯醇香的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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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还在下，分明有些寒意的风让viod觉得炽热，像身处火海，又像低温症发作，无端有些压抑。

　　凝结在窗玻璃上的白雾化作缕烟，不知不觉缠上viod的脖颈。她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下，依然保持着那副姿势

　　——但这一切都被Mr.Hat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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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难过。”他突兀出声，驱走白雾的幻象，让viod迟疑转头看向身旁那个银发的男人。

　　“你在哭。”Mr.Hat抬手撩起viod右侧那捋黑发，把它别在耳后。

　　viod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却并没有摸到任何湿润的痕迹：“我没有。”她的声音没那么坚定，反而带着困惑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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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心在哭。”

　　“我不理解。”

　　“那就不去理解吧，凡事都要问个所以然出来，很累不是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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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还在下，但温暖的室内驱走了外来的寒意，Mr.Hat身上特有的带有丝柑橘的雪松气息也让viod稍微放松了些。

　　她叹了口很长很长的气，靠在Mr.Hat的肩上缩成一团闭眼开口道：

　　“我有过没救下的人，因为一些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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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你重要吗？”

　　Mr.Hat还是保持着原先捧杯子的动作，头却无意识地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靠了靠，耳后一绺银发搭在viod的肩上，和与她本身雪白但叛逆的一撮黑发交缠在一起。

　　“不知道。”她垂眸，觉得这个回答实在有些敷衍。索性又补了一句，“没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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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r.Hat愣住了，比以往停顿的时间还要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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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年来他把viod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又怎么会不知道她那跟先天缺陷般的情感混乱，他很清楚这句话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Mr.Hat虽然对大部分都保持着不在乎的看法，但唯独在面对viod时又有好多好多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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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术师的运气其实一直都很差，不管是日常生活还是大小事务的决策，都会因为这样那样不可控的运气而出现问题——不然为什么他这三十余年里竟找不到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呢。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在霉运中磨砺自己，以此给他更多可以随心所欲，力挽狂澜的机会去赌。

　　但今天，这个雨夜，Mr.Hat退却了，他不敢赌。

　　说到底是他舍不得这第一个朋友，舍不得这份来之不易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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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没我重要吧。”

　　Mr.Hat呼出口气，第一次在她面前改变了称谓，低头抿着手里快见底的可可，安静沉默下去。

　　viod当然注意到了，不仅是见底的可可，还有身旁人的情绪。

　　她是情感淡漠和混乱，但人又不蠢。

　　“你的自称变了。”

　　“我知道。”

　　“你还想听吗。”

　　“只要你愿意讲，我就会一直听下去。”

　　“那，那也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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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雨声的掩盖下，她轻声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她讲述着战火硝烟的气味，崩塌废墟散落石块的角度。她讲述着过去那些人的容貌的每一处细节，包括伤口的位置和烧焦的睫毛，她讲述着那个没救下的人死亡时痛苦的哀嚎。

　　她轻声讲述着那个人死亡时的鲜血飞溅到她脸上时的温度。

　　是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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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不长，但讲的很慢，她突然抬头问他：“当时是不是该再早一点动身去救他的。”

　　viod那几乎没有什么感情的兽瞳染上悲哀的颜色，又平静地像一潭水，看不清这份悲哀到底有多重。

　　Mr.Hat望着那双眼睛没立刻回应，只是伸手抱着面前的人。

　　“这不全是你的问题，你要不想，可以谁都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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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被过去困住的人。

　　他是因未来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