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在电脑上弹出两个文件夹:【消防报告】和【监控修复】。
小夏点开视频文件时,沈墨的呼吸骤然变轻——模糊的监控画面上,一个戴金表的背影正在美术馆仓库里调整画框位置,腕表反射的光斑恰好照亮墙上的电子钟:**2016.05.18 23:47**。
“比官方起火时间早了一小时。”父亲指着屏幕角落,“这段被技术处理过,老周偷偷留了原档。”
沈墨突然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里,林教授西装口袋露出半截银色管状物——和校医室掉落的录音笔同款。
“他当年就在收集把柄。”小夏猛地转向父亲,“现在能重新立案吗?”
父亲却看向沈墨:“关键在你母亲。她当年冲进火场前,曾对保安喊过一句话。”
沈墨的指节攥得发白:“她说‘画框里有鬼’。”
青山病院的会客室充满刺鼻的消毒水味。
沈墨母亲今天格外清醒,枯瘦的手指在纸上勾画着燃烧的画框。当小夏拿出那截焦黑木条时,她突然用蜡笔在上面涂了个红色箭头——正指向木条内侧的【Made in USA】刻字。
“这里……”她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原本刻的是‘青’字。”
沈墨的瞳孔骤缩。
小夏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林教授近年的版画作品——每幅签名旁都有个极小的“Q”字符号,恰似燃烧的火焰。
“他在炫耀。”沈墨的嗓音浸满寒意,“把我妈的标记变成自己的符号。”
《艺术法制报》的记者是小夏父亲的老同学。
当小夏将U盘证据摊在桌上时,这位资深媒体人却摇了摇头:“光靠七年前的监控,扳不倒现在的林教授。”
他推过来一份档案——林氏艺术基金去年刚赞助了市里“青少年创作计划”,宣传照上林教授正和教育局领导握手。
“除非有决定性证据。”记者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沈墨,“比如当年被调包的画框原件。”
回程地铁上,沈墨一直盯着母亲画的火焰。突然,他拽过小夏的手腕:“美术馆仓库火灾后,残骸运到哪里了?”
她的皮肤被他指尖的温度烫到:“应该还在城东废弃物资处理中心,但——”
“今晚就去。”
月光下的废料场像巨兽的坟场。
沈墨撬开3号仓库的铁锁时,铁锈簌簌落下。里面堆满焦黑的画架、扭曲的金属框,还有被雨水泡发的油画布。
“分头找。”他递给小夏一支紫外线手电,“我妈用的画框内侧有防伪荧光漆。”
三小时后,小夏在角落发现个半融化的保险柜。柜门夹着片巴掌大的残框——紫外线照上去的瞬间,一行幽蓝的小字浮现出来:
「沈青 2016.05.10」
而就在日期下方,还有道新鲜的刻痕:
「他们换走了Q」
林教授被捕的新闻冲上热搜时,小夏正在画室修改参赛作品。
这次她画的是废料场那夜——月光下,两个身影在废墟中挖掘希望。沈墨坚持要把这幅命名为《余烬之光》,投稿给全国青年美展。
“不怕再被针对?”她故意用笔杆戳他手背的伤疤。
沈墨捉住她的手腕,突然将沾满颜料的拇指按在画布角落。鲜红的指印渐渐晕开,化作朝阳下一粒火种。
“这次我们烧回去。”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比想象中灼热。
颁奖典礼定在第二天。
小夏穿着借来的礼服裙站在美术馆门口——七年前的同个位置,如今挂着她和沈墨的巨幅获奖作品。
“紧张?”沈墨替她抚平肩线褶皱,指尖在碰到锁骨时微微发颤。
她刚想回答,突然看见人群中的闪光灯——林世诚竟坐在媒体席,金表在袖口闪着冷光。
沈墨立刻侧身挡住她,却听见主持人宣布:“有请特别嘉宾,青山病院康复代表沈青女士!”
轮椅上的女人穿着素白旗袍,膝头摊着本烧焦边的素描集。当镜头对准她时,她突然举起一块残破画框——内侧的【Made in USA】被人用红漆改回了“青”字。
全场哗然中,小夏感觉沈墨的手滑入她掌心,十指紧扣的力度近乎疼痛。
突然雨倾盆而下时,他们只好躲在美术馆消防通道里。
沈墨的母亲已被医护人员接走,临走前塞给小夏一张纸条——那是沈墨初中作文的残页:
「我想成为能让妈妈骄傲的人。」
现在这个浑身湿透的青年正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雨水,睫毛在苍白灯光下投下颤动的阴影。
“现在说那句话……会不会太迟?”
他的声音比雨声还轻,却震得小夏心脏发麻。
她踮起脚尖,在警报器的红光里完成那个被中断多次的句子:
“此时他们——”
沈墨的吻落在她颤抖的眼睑上。
“——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