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岛的黎明像被海水洗过般透亮。
小夏赤脚踩在沙滩上,细碎的珊瑚砂硌在脚底,泛起微微的痒。潮水退去的痕迹间,有串新鲜的脚印蜿蜒向棕榈林——比她的尺码大两号,步距精确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沈墨!”
她的喊声惊起一群白腹海鸥。三十米外的礁石滩上,某人正弯腰往玻璃瓶里装沙,闻言举起瓶子晃了晃。阳光穿透瓶身,在沙滩上投下细小的虹彩。
“证据采集。”他走回来时,裤脚卷到小腿肚,露出上次船屋爆炸留下的浅疤,“这里的星砂含特殊结晶,紫外线照射会变蓝。”
小夏突然抢过瓶子,迎着朝阳眯起眼——瓶底沉着枚纽扣大小的贝壳,内壁天然形成个“S”形花纹。
“现在它是夏墨岛的第一件藏品了。”
废弃灯塔改造成的工作室充满海盐气息。
小夏正在给《晴空坐标》做最后的罩光处理,突然听见金属碰撞声。沈墨不知从哪翻出套老式铅字印刷机,正在往字盘里排列活字。
“MOMA的特别企划。”他抹了把额角的汗,油墨在眉骨蹭出条黑痕,“限量100份手工版画,要用岛上的材料。”
小夏凑近看字盘,突然笑出声——排列整齐的“SHIMO”字样里,混进了个小小的洋葱头符号。
“失误。”沈墨面不改色地调整字钉,“潮气让铅字膨胀了。”
可她明明看见,他偷偷把那枚特制符号藏进了口袋。
正午的礁石滩烫得像烤盘。
小夏架好遮阳伞时,沈墨已经往海里走了十几米。海水漫到他腰际,白衬衫透出底下绷带的轮廓——上周安装太阳能板时被铁皮划的伤口还没好透。
“紫外线指数9.5。”她晃着手机喊,“伤口晒感染了别找我哭!”
沈墨回头时,手里举着个反光的东西:“比感染更值得担心的是这个——”
那是半埋在沙里的金表,表盘早已被海水泡锈,但表链内侧的“Lin”刻字依然清晰。
小夏的防晒霜瓶子掉在礁石上。
“林世诚去年买过这附近的游艇。”沈墨用衬衫下摆包住金表,“FBI说他在保释期间失踪了。”
海风突然变调,远处未完工的观景台脚手架发出不详的吱呀声。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小夏蜷在灯塔旋转楼梯上,用毛巾给沈墨擦头发。他正用紫外线灯检查金表,蓝光映得下颌线格外锋利。
“不是巧合。”他突然指向表盖夹层,“这里有被撬过的痕迹。”
霉味弥漫的空气中,小夏想起登岛前收到的匿名明信片——画面是这座灯塔的旧照片,背面用报纸剪贴着一行字:
「光能揭露真相,也能隐藏罪恶。」
她刚要开口,沈墨的手机突然亮起。田中策展人的邮件附件里,是某艘豪华游艇的入境记录,乘客名单最后一个被红圈标出:
「T.Lin——艺术评论家」
“假身份。”沈墨放大护照复印件,“但指纹匹配度87%。”
雷声震碎寂静,灯塔的备用发电机开始轰鸣。
雨停时已是深夜。
小夏在储藏室清点明天要用的画材,突然发现某罐钛白颜料被人拧开过。标签下方多出个荧光记号笔画的箭头,指向隔壁工具间。
紫外线灯照过去的瞬间,她倒抽冷气——整面墙写满了化学方程式,有些被反复涂抹修改,最后汇聚成中央的分子结构图:
C21H23NO5
“致幻剂配方。”沈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里拿着半张被海水泡发的笔记纸,上面是林教授熟悉的字迹:「艺术品运输最佳载体:颜料管」。
储藏室灯泡突然爆裂。
黑暗中,小夏感觉无名指上的素环被轻轻转动——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破晓的码头弥漫着柴油味。
小夏躲在集装箱后,看沈墨与渔船主交谈。他今天特意穿了件花衬衫,金表在腕间若隐若现——那是昨晚用树脂做的仿品。
“Lin先生说再加三成。”他故意提高音量,指节敲了敲表面,“只要避开海关X光机。”
渔船主贪婪的目光黏在“金表”上时,FBI的探员已经从两侧包抄过来。
混乱中有人撞翻颜料箱,小夏趁机调包了那管标记过的钴蓝——真正的证据早被沈墨替换成岛上的星砂,在证物袋里闪着微光。
三个月后,MOMA特别展览厅。
《珊瑚星砂》被陈列在防弹玻璃柜中,标签注明:「材质:紫外线敏感结晶/林氏案证物NO.47」。
小夏在签名墙前驻足——观众留言便签里,有张熟悉的蓝色硬壳纸:
「致我的共犯:
下次冒险坐标已更新。
—43.2°N, 141.6°E」
她笑着摸向颈间新挂的吊坠,那枚“S”形贝壳在北海道阳光下微微发烫。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