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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的阴影

烬心向晚

九月的尾巴,余威尚在。午后阳光蒸腾着柏油路面,空气里飘浮着一种懒洋洋的、近乎粘稠的倦怠感,像化不开的糖浆。明德私立高中那气派的、恨不得刻上“我很贵”三个大字的黑底烫金大门内外,人流缓慢地涌动着。

尖利刺耳的引擎轰鸣像鞭子一样抽碎了这份慵懒。

一辆哑光黑,棱角嚣张得如同某种深海怪物的跑车咆哮着冲来,毫不减速,带着股碾碎一切的蛮横姿态甩进校园。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烧焦的怪叫,车尾嚣张地一摆,粗暴地在仅供行人通过的侧门车禁杆前停下,距离那造价不菲的金属杆只差十几厘米。保安亭里的中年大叔像是被烫着似的弹起来,脸色煞白,却在看清车牌的一刹那,硬生生又把涌到嘴边的怒骂咽了回去,飞快地按下开闸按钮,脸上甚至还挤出一个半是敬畏半是讨好的僵硬笑容。

副驾的车门如鹰隼展翼般向上旋开。

先迈出来的是一条腿。绷紧的黑色破洞牛仔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线条,脚上踩着一双明晃晃的、配色狂野得仿佛刚在爆炸染缸里淬炼过的限量版球鞋,鞋跟处的标识在阳光下闪着不容错认的、属于金钱和特权的独特光泽。

那双腿落地,紧接着,一个身形拔高的少年带着一身外放的戾气完全站直。

一头嚣张的银发刺得人眼球疼,发丝根根分明,像淬了金属的冷光,桀骜不驯地竖着。右耳骨上,一枚小小的黑曜石耳钉成了这头过分亮眼的银发下,唯一幽沉的冷点。过于锐利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嘴角抿成一条几乎没有弧度的直线。单眼皮下压,眸色很深,是那种接近纯黑的墨潭,一眼望进去,除了冻人的冷和一种混不吝的倦怠,似乎什么都映照不出来。

少年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地往后扒拉了一下那撮不听话的额发,露出额头清晰的眉骨轮廓。这个动作没有丝毫精心设计的耍帅意味,却天生带着种掠夺性的视觉冲击力。他没看保安,也完全无视了周围因他出现而骤然凝固的空气,以及那些或恐惧、或好奇、或极力掩饰也藏不住灼热的复杂目光。校服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纯黑T恤,领口处松松垮垮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偶尔碰撞一下,发出极其轻微、又异常引人注意的金属响。

他身后那些从另一辆超跑上陆续下来的、同样穿着明德校服的男生,如同卫星般聚拢过去,低声而快速地说着什么,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小心。他只是不耐地动了动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眼神随意扫过前方教学楼反射着强光的玻璃幕墙,像在评估一片可以轻易撕碎的假想敌。那眼神锐利得像刀锋刮过光滑的金属表面,所过之处,周围的喧嚣和窃窃私语立刻消减了大半。

“江烬来了!”这句话在凝滞的空气里传递着无声的电流。原本聚集在校门口附近的学生潮水般自动分开,留下一条过于宽绰、无人逾越的通道。

这突兀的骚动中心不远处,像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被遗忘在喧嚣的潮汐边沿。

林晚背着那个洗得发白、拉链甚至有些不灵光的军绿色帆布书包,低垂着眼睑,安静地等在公交站牌下。那刺耳的引擎咆哮撕破空气时,她正看着手机屏幕上刚跳出来的奖学金通知邮件:

“林晚同学:祝贺您于明德高中202X-202X学年度下学期综合测评中表现突出,获得校级一等奖学金(5000元),奖金将于十月中下旬发放至学杂费关联账户。详情请见附件通知单(编号:SCH2023-1-008)。教务处(勿回)”

简短,冰冷,机械化的格式,没有丝毫温度。但那几个冰冷的数字,还有那个“一等奖学金”的字样,像注入枯草的甘泉,让她紧贴在锁骨窝处略显急促的呼吸悄然平复了一丝。她关掉屏幕,屏幕上倒映出一张过分清瘦、略显苍白,但五官底子极其清秀的面孔。睫毛鸦翅般垂着,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被生活打磨过的钝感安静。

那辆哑光黑的怪兽咆哮着碾过她眼前的减速带,巨大的惯性掀起的气流扑了她一脸,混合着昂贵尾气的燥热味道。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了下脸,额前几缕微卷的碎发被风吹乱,拂过线条明晰的脸颊。

公交站离大门本就不远,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和迫人的气场实在无法忽视。当“江烬”这个名字被周围几道压低的惊呼送入耳中时,她攥着书包肩带的指关节微微泛了白,又迅速松开。她没再抬眼看那个方向。只是公交车前窗红色的路线号适时地滑入视野,像是一种精准的救赎。

林晚微微收紧抓着廉价帆布包的边缘,侧身挤进刚停稳、混杂着汗味和各种食物气息的车厢深处。车身晃动中开走,车尾扬起的薄薄烟尘,轻飘飘地覆盖了几秒前那引擎留下的霸道印记。

车厢摇摇晃晃,穿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朝着城市另一头那片截然不同的街区驶去。钢筋水泥丛林褪去,代之以颜色斑驳发暗的老居民楼外墙,像一块块褪色剥落的旧年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混合着小巷深处飘来的廉价油烟气味。

公交车在一个站牌名字都缺了半边的站台停下。林晚最后一个下车,背着那个硕大且过分朴素的军绿色书包,身影几乎被站台褪色的塑料雨棚吞没。她熟稔地拐进旁边一条宽度仅容两人并行的小巷。脚下是碎裂松动的水泥板,踩上去发出轻微的碎裂声,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簇沾着灰尘的野草。两旁的楼墙斑驳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一层层叠加的喷漆广告和社区告示糊满墙面,像一场永无止境的皮肤病。窗台上晾晒着颜色暗淡、甚至打了补丁的衣物,在风中虚弱地飘荡着,散发着淡淡的、混合着自来水漂白粉和洗衣粉的味道。

楼道口黑洞洞的,如同野兽的咽喉。老旧的声控灯需要用力跺脚才肯吝啬地闪几下昏黄的光晕,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灰尘。她家在三楼。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咔哒”一声格外响亮的干涩摩擦,在一片寂静里尤其刺耳。

不大的客厅光线黯淡,家具大多上了年纪,边角磨损严重,擦拭得却异常干净,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整洁。桌上摆着一份保温餐盒,盖子边缘凝结着细细的水珠。

“爸?”

林晚将书包小心翼翼放在门后一把旧椅子边上,目光扫过收拾得过分利落的桌面,最终落在靠窗那张小书桌上。那里立着一支旧却干净的笔,笔身流畅,有种老派厚重的质感。笔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是父亲那沉稳的笔迹:

“晚晚,爸单位急事回营值守。盒饭温好,吃完休息。看书别太晚。”

纸条末尾的时间显示是四十分钟前。指尖抚过纸面那刚劲的力道,林晚嘴角抿了抿,没说话。转身走到小厨房,安静地拿出碗筷,揭开盖子。温热的饭菜蒸汽扑在脸上,她一口一口吃着,细嚼慢咽,目光落在对面椅子上放着的那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上。

客厅的小挂钟指针指向九点十分。

最后一个章节的公式推导在稿纸上清晰地画下句点,林晚合上那本厚厚的、边角磨得微微卷起的数学精选题册。笔放回笔架的动作透着一种严谨的仪式感,接着她开始仔细整理书桌,每一本书都按固定的顺序放入旧但结实的帆布包内侧隔层——那是她唯一的包。

就在拉好书包拉链的瞬间,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

屏幕上没有任何备注名字,只有一串本地的陌生号码。信息内容极短,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篮球馆。速来。”

林晚盯着屏幕上的五个字和那个位置,眉心很轻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深秋夜晚的寒气丝丝缕缕从窗缝渗进来,比这更冷的是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片刻,她还是动作利落地将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拿起书包,轻轻带上了房门,甚至没有惊动隔壁房间可能早已熟睡的父亲。

通往学校的夜路,比白天清冷无数倍。白日里人流喧嚣的街道,此刻变得空旷寂静,只剩下路灯在冰冷的路面上拉长又缩短她的影子,发出单调而有规律的“嗤嗤”声响。高大的行道树黑黢黢的轮廓在风里摇晃着。只有偶尔飞速掠过的汽车打着远光灯,投射出短暂刺目的光柱,将她的影子猛烈地拉扯变形,随即又被更浓的黑暗吞噬。

明德高中的体育馆是栋庞然大物,在夜色中蛰伏着,只有靠近西南角的一个小边门,从门缝里溢出一小片微弱昏黄的光线,像一个引诱飞蛾的陷阱入口。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灰尘颗粒。

林晚在那扇虚掩的门外停住脚步。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喧哗,反而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只有皮球重重砸在地板上的“咚…咚…”声,每一次落下和弹起都间隔得过于精准,带着一种机械般麻木的耐心。一声,又一声,沉闷地叩在耳边,像某种不详的心跳。

她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巨大的中央场地一片漆黑,光线被压缩在角落——最里侧一个闲置的备用篮球架下。一盏孤零零的白炽灯垂吊着,光线晦暗,将篮球架附近一小片区域勾勒出来,灯影边缘模糊地投入无边无际的浓重黑暗里。

一个银发的身影就在那片昏黄的光圈边缘缓慢活动着。

江烬。他背对着入口,精悍的上半身覆着一层薄汗,微微反光。每一次跳起,银发在黯淡的灯光下如同流动的水银,带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韵律。篮球从他掌心脱离,划过一道低矮、短促、极具破坏力的弧线,狠狠砸在那磨损严重的篮筐内沿,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然后再落下,重新回到他手中。

“咚…咚…咚…”

他似乎无视了这沉闷节奏中被撕开的门缝和不速之客。

林晚停在几步之外,看着他机械重复的动作和周围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在光影边缘晃动、透着冰冷气息的身影。

“什么事?”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那单调的、带着麻木劲头的拍球声。

球声骤然停了。

篮球从地板上弹起,稳稳落入江烬张开的手掌。他没有回头,手指扣着那颗纹路磨旧的篮球,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然后,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抬起,精准地锁定了站在门框投下阴影里的林晚,目光没有丝毫游移,锐利得像冰锥瞬间钉穿了目标。

“来了?”江烬的声音很平,没什么温度,更像是确认某种既成事实。他嘴角似乎向上牵扯了一下,但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某种肌肉的本能牵动,冰冷,且毫无愉悦感。球还在他指间被缓慢而压迫地转动着。

林晚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脸上那点零星的笑意,眉宇间有极细微的褶皱一闪即逝。

江烬往前迈了一步,踏出了那一小片昏黄灯光的边界,银发在阴影和光线交界处切割出冷硬的轮廓。他那点零星的笑意彻底敛去,语气依旧平淡,却像淬了冰:

“听说,”他故意停顿了一秒,欣赏着对方无动于衷的表情里捕捉到的那一丝极淡却确实存在的警惕,“今天下午,在教务处那老古董面前领奖状时,你挺风光?”

林晚的心脏极轻微地往下一沉。

“不关你事。”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任何波澜可供对方捕捉。

江烬脸上的冷意却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引线。他突然将手中的篮球猛地朝地面掼去!巨大的力量让球体撞击着地板发出“嘭”的一声令人心悸的爆响,随后高速弹起,擦着林晚的侧脸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她额前的发丝骤然飘起!

林晚几乎可以感觉到那掠过的气浪和空气中瞬间绷紧的危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偏了下头,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了一瞬,身体却钉在原地,只除了抓着书包带子的指尖更用力地收紧了些,指节隐隐泛白。

球砸在后面的墙面上,又重重弹落在地板上,滚动着,发出空荡的回响。

“不关我事?”江烬的声音猛地拔高,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子砸过来。他几步逼近,动作快得只在昏暗的视线里留下残影。带着强烈冲击力的气场几乎是瞬间就侵吞了林晚身前的空气,那是一种混合着汗味、荷尔蒙和绝对力量的压迫感,带着硝烟和危险的气息,沉沉地压下来。

林晚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地护紧了书包。

“挺能装,是吧?”江烬低头,两人的距离近得令人窒息,他那张凌厉面孔上的冷意几乎要触碰到她的皮肤,“好学生?”

话音刚落,林晚只觉得右肩一松一沉!江烬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带着股不容抗拒的蛮力,粗暴地抓住了她斜挎着的那个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帆布书包!

“嘶啦——!”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布料撕裂声在寂静的空间里炸开,刺得人耳膜生疼!

那只被林晚爱护、哪怕陈旧也一直尽量维持整洁的书包,像个被随意抛弃的玩偶,猛地从她的肩上被蛮横地扯下。肩带断裂处纤维狰狞地绽开,边缘留下被巨大外力生生撕裂的残破痕迹。

书包被江烬随意地攥在手里晃了晃,像个廉价的战利品。帆布包里那几本硬壳笔记簿的边缘角撞击着他紧握的手,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在此刻,一张对折起来、略显厚实的铜版纸通知单,因为惯性从书包被撕裂的口袋里滑了出来,打着旋,轻飘飘地落在那片沾着点灰尘的地板上。

正是那张林晚刚刚收到、标注着“一等奖学金”5000元的通知单。

林晚的呼吸猛地一窒!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瞬间变得一片冰凉。她下意识想弯腰去捡,动作快得像离弦的箭。

但江烬比她更快。

那只限量版球鞋带着一股睥睨的、近乎凌辱的刻意,猛地踩了下去,鞋底重重碾压在那张光滑的纸面上!

刺耳的“嘎吱”声,混合着纸张顽强抵抗却终究被碾碎的绝望。

林晚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离那被鞋底蹂躏的纸张只有寸许距离,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她死死地盯着那一小块被黑色鞋底反复蹂躏、字迹扭曲变形、逐渐碎裂的区域,那张纸在尘土中被压平、褶皱、撕裂……那是她一年埋头苦读、一次也不敢松懈的证明,更是那笔能缓解她和父亲肩上沉重压力的钱!她的时间,她的汗水,她深夜强撑的眼皮,都在这双鞋底下化为了齑粉!冰冷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心脏,一种被冻结的疼痛让她全身都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愤怒像滚烫的岩浆瞬间流遍四肢百骸,灼烧得指尖都在发麻。

视线猛地抬起。

前方不远处,紧贴着侧墙,立着一排精心布置的内嵌式、全封闭式壁柜,透明而厚实的落地玻璃门反射着角落孤灯的光。透过玻璃可以清晰看到里面陈列的十几双全球知名奢侈品牌的限量版篮球鞋,每一双都放置在一个独立的、微微凹陷的软垫凹槽内,被角度精准的细小射灯衬托得如同艺术珍品。全新的配色,狂野的设计感,在灯光下释放着令人目眩的光晕和一种纯粹的金钱气息。

整个球馆空旷得令人窒息。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流动,只剩下林晚胸腔里那如鼓擂般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内一声声轰鸣,猛烈撞击着她的神经。冰与火在她体内冲撞纠缠,那被碾碎的奖学金通知单仿佛是一张张燃烧的纸钱,灼烧着她的理智边缘。

就在那巨大的心跳声达到临界点的刹那——

林晚动了。

没有任何语言,甚至没有多余的喘息或情绪爆发的嘶喊。她整个人突然化为一道凌厉的闪电!

目标精准地扑向那排价值惊人的玻璃鞋柜!冲刺的瞬间,她纤细的腰身绷出惊人的力量,身体带起的风压得那排鞋柜上方悬挂的广告彩带猛地向后飞扬!

借力!拧身!起脚!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模糊的残影!

身体在半空扭转的瞬间,那条修长而蕴藏着巨大爆发力的腿,如同一条充满弹性的铁鞭,在空中划出一个蓄力到极致的弧度!脚侧外沿带着她身体全部重量下所能集中的最猛烈、最愤怒的力量,凝聚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瞄准——那块中央最厚也最昂贵的玻璃门中心位置!

狠狠地——

踹!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玻璃山体崩塌般的恐怖爆裂声响彻整个空旷的球馆,带着毁天灭地的回响!

“哐啷!!!!”

巨大的冲击力轰然炸开!

整面厚实的落地玻璃,在这一脚下,从中心点瞬间炸裂出蛛网般密集的龟裂痕迹!随即在零点几秒内,如同破碎的冰川般哗啦倾泻而下!千万片大小不规则、边缘锋利的碎片被这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以爆炸般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迸射开去,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无数道刺眼的亮线!爆裂的巨大力量冲击得顶部的框架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其中一块巴掌大的锐利玻璃碎片,被冲击力裹挟着高速旋转,如同死神的镰刃般,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撕裂空气,在谁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嗤”的一声!

狠狠切过了江烬下意识抬起试图阻挡的手臂外侧!

皮肉撕裂的声音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

一条刺目的血线瞬间在他的小臂上翻卷开来!

空气瞬间被吸入一个无底的黑洞。

短暂的死寂。只剩下细碎的玻璃残片在金属柜框内滑落碰撞的“哗啦”声,像一场还未完全散场的冰雹雨。

江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手臂上那条翻卷的伤口正在缓缓渗出温热黏稠的液体,蜿蜒地顺着手腕向下流淌。鲜艳刺目的红色顺着他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手臂线条滑下来,一滴滴砸在脚下灰尘覆盖的深色地板上,洇开一小团暗红色的印记。剧烈的刺痛感真实地冲击着神经,甚至带着轻微的麻痹感,沿着手臂的神经末梢在蔓延。

他看着自己流血的伤口,那浓密的睫毛覆盖下的黑眸深处,先是一瞬间凝滞的空茫,似乎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随即,汹涌的怒火如同岩浆终于冲破地壳的压制,轰然爆发!那墨黑的瞳仁被一种原始的暴怒和一种被前所未有地冒犯的戾气彻底点燃,燃起近乎实质的火焰!

目光猛地抬起,死死钉在那个罪魁祸首身上!

林晚同样还站在那片狼藉的玻璃废墟前,喘息剧烈起伏,胸口随着呼吸急促地起伏着。她瘦削的肩膀微微紧绷,那只踹出的脚甚至还残留着肌肉用尽全力后的短暂麻痹和僵硬感。脸颊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被迸飞的玻璃碎片擦破,渗出细细的血丝。

然而她的眼神却异常的亮,像两块吸尽了所有光线的寒铁,亮得惊人,没有丝毫退缩地迎接着那两道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怖目光。

江烬脸上的狠戾如同地狱的浮雕般层层堆叠。他踩着满地的玻璃残渣,一步一个清晰的、仿佛要踩碎一切的脚印,朝着林晚逼迫过来。手臂上流下来的血滴落在碎片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暗红轨迹。

他极快地逼近,巨大的身高差带来的阴影将林晚完全笼罩。他一步上前,沾着灰尘和血迹的大手带着无法抗拒的蛮力,猛地扼住了她纤细的下巴,迫使她猛地仰起头,对上了他那双暴怒中燃着焚毁一切的火焰的眼睛!

剧烈的疼痛从下巴的骨头传来。林晚被迫高高仰起头,视线里是他下颌紧绷到极限的线条,和那双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空气里弥漫着新鲜血液的腥甜气味和一股强烈的、属于他本身的侵略性气息。

“林晚,”江烬的声音完全沙哑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烈火焚烧过的喉咙里硬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和一种极致的危险感,滚烫的气息随着话音喷在林晚被迫仰起的脸侧皮肤上,激起一片冰冷的战栗,“你他妈…知道惹我的代价吗?” 扼着她下巴的手指仍在缓缓收紧,指骨因为用力而发白,似乎要将那脆弱的颌骨捏碎。

林晚感觉下颌骨像要被捏碎般剧痛,胸腔里的空气被这极致的压迫挤得发疼。但那深入骨髓的羞辱感同样在血管里叫嚣,烧得她眼眶发烫。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将那脆弱的潮湿压了回去,盯着他因暴怒而更显凌厉扭曲的侧脸线条,迎着他吃人般的目光,呼吸急促,声音却有种被逼到绝境的尖锐:

“那你呢?知道惹疯我的代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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