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蝉鸣掠过羽毛球场，易桉的粉色裙摆被吹得扬起又落下，像只试图起飞却总被拽住翅膀的蝴蝶。她第N次把羽毛球发进自家场地时，林小夏终于笑到蹲在地上拍大腿：“易桉，你这哪儿是打羽毛球，分明是给球办葬礼——每次都让它‘英年早逝’。”
“闭嘴！”易桉涨红了脸，脚尖碾着地面的塑胶颗粒，“都怪这破球拍，手柄滑得跟抹了油似的！”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清楚，上周体育课把球扣进自己领口的“壮举”，早让她成了班里的“羽毛球灾难现场”代名词。
“再来一次，这次我发球轻点儿。”林小夏强忍着笑，把球抛向低空。易桉屏住呼吸挥拍，手腕却在触球瞬间突然僵硬——白色羽毛球像被施了魔咒，划着歪歪扭扭的抛物线，径直朝隔壁场地的男生飞去。
“小心！”
清冽的男声混着球拍破空的声响炸开，易桉抬头时，只见穿浅灰运动衫的男生单膝跪地，球拍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精准捞住了那颗垂死挣扎的球。他指尖捏着球托站起身，阳光从发梢漏下来，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影，校服左胸口的校徽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是高三（2）班的顾卿，传说中把数学竞赛奖状贴满教室后墙的学霸。
“发球时手腕要内扣。”顾卿走到她面前，球拍轻轻敲了敲她僵硬的手腕，“像这样——” 他的指尖覆上她的手背，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易桉的大脑瞬间当机。那是双骨节分明的手，虎口处有层薄茧，指腹却带着常年握笔的柔软，和她握了三年的粉笔头手感截然不同。
“试一次？”顾卿退后半步，把球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擦过她掌心的汗。易桉慌忙接过，球托上还带着他掌心的温热，让她想起上周偷瞄他在走廊刷题时，阳光落在他手腕上的模样——那时她就想，原来学霸的手，连握笔的姿势都像在画抛物线。
这一次挥拍，球终于像样地过了网，却精准砸中顾卿的球鞋。白色羽毛球骨碌碌滚到他脚边，他弯腰捡起时，发尾扫过易桉手背，痒得她猛地缩回手，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球网。金属网晃动的声响里，顾卿忽然笑出声，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进步很大，至少没砸到自己领口。”
血液“腾”地涌上脸颊，易桉想起上周体育课的糗事——当时她也是这样挥拍，结果球直接钻进卫衣领口，惹得全班笑了整整一节课。此刻顾卿眼里的促狭，让她突然找回了“搞笑女”的本能，梗着脖子反驳：“那是我故意的！听说学霸都喜欢笨笨的学生，这样才有成就感。”
顾卿挑眉：“哦？那你要不要当我的‘专属学生’？”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微信二维码在阳光下泛着光，“加个V吧，以后打球遇到问题随时问——免费教学，童叟无欺。”
易桉手忙脚乱地翻手机，解锁时不小心按到相机，屏幕上弹出张刚拍的模糊照片——是顾卿蹲身捡球时的背影，校服下摆扬起，露出截清瘦的腰。她慌忙划掉，点开微信时，指尖在屏幕上抖得像片落叶。
“易桉，‘木易易，草字头下面一个安’。”她盯着自己的备注栏，突然想起妈妈说过的话，“你名字里的‘桉’，是想让你像桉树一样坚强，却没想到长成了棵歪歪扭扭的小树苗。” 此刻指尖敲下“顾卿-羽毛球教练”时，她偷偷想，或许这棵小树苗，终于等到了愿意帮她扶正枝干的人。
“好了。”顾卿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把球拍扛在肩上，“明天下午四点，老地方，教你练步伐。记得带瓶水——看你刚才出汗的样子，怕是要喝掉半瓶。” 他转身时，书包上的羽毛球挂件晃了晃，银色的拍框在阳光下闪了闪，像句没说出口的邀约。
林小夏等他走远，立刻扑过来戳她腰：“哇哦，顾学霸居然主动加你微信！刚才他摸你手的时候，你耳朵红得跟番茄似的——”
“去你的！”易桉推开她，却忍不住盯着顾卿远去的背影。他走得不快，校服裤脚沾着少许草叶，应该是刚才捡球时蹭到的。她想起他说话时带着淡淡薄荷味的呼吸，想起他指尖敲在她手腕上的力度，突然发现，原来学霸的“温柔”，从来不是刻意的施舍，而是藏在每个笨拙的抛物线里，恰好落在她够得着的地方。
傍晚的阳光把球场染成蜂蜜色时，易桉收到顾卿的第一条消息：【记得把球拍握稳，别再让它欺负你。】 她盯着对话框里的文字，突然笑出声——原来在他眼里，她的笨拙不是笑话，而是需要被保护的“小麻烦”。
回家的路上，风掀起她的帆布包，里面的羽毛球滚了出来，骨碌碌往前滚去。易桉蹲身去捡，指尖触到地面的温度——是顾卿刚才蹲过的位置，还带着些微的温热。她把球攥进手心，忽然想起他捡球时说的话，想起他校服上淡淡的皂角香，想起夕阳里他转身时扬起的发梢。
原来有些相遇，就像羽毛球划过的抛物线，看似笨拙又歪斜，却早在落地前，就注定会掉进某个人的掌心。而属于易桉和顾卿的故事，就在这个九月的傍晚，随着一颗被捡起来的羽毛球，轻轻叩响了青春的门扉——
那些藏在球拍握把里的温度，那些躲在微信对话框里的晚安，那些落在错题本边缘的睫毛，终将在时光里，酿成最甜的抛物线，让两个本不该相交的灵魂，在球网两端，画出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圆。
易桉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羽毛球，上面还留着顾卿指尖捏过的痕迹。她忽然很想告诉妈妈，当年那棵歪歪扭扭的小树苗，如今好像找到了一束光——那束光会蹲下身替她捡球，会耐心教她握拍，会在微信里给她讲笑话，会让她觉得，哪怕自己永远学不会扣杀，也值得被人温柔地、认真地，放在心尖上。
晚风掠过球场的围网，带来远处食堂的饭菜香。易桉把羽毛球塞进书包侧袋，转身时，发梢被风吹起，掠过嘴角的笑——那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关于这个夏天的秘密：原来学霸的名字，从来不是写在红榜上的传奇，而是藏在她掌心的、一颗带着体温的羽毛球，和一句轻轻的、却让人心跳漏拍的“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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