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铃响时，易桉的手机在课桌里震了三下。她攥着笔的指尖顿了顿，余光瞥见林小夏正趴在桌上画顾卿的简笔画——马尾辫姑娘把学霸的睫毛画得比羽毛球拍还长，旁边配文“顾学长看易桉时的眼神=星星坠落”。
“别看了，再画下去你能把他画成外星人。”易桉戳了戳林小夏的背，假装若无其事地解锁手机。锁屏界面跳出来自“顾卿-羽毛球教练”的三条消息，时间分别是19:47、19:48、19:49，像串急促的小脚印。
【今天教的握拍姿势记住了吗？】
【其实你刚才挥拍时肩膀太僵硬，下次试试放松些。】
【算了，还是明天现场教吧，文字说不清楚。】
屏幕蓝光映着易桉的脸，她盯着第三条消息末尾的句号，突然想起顾卿转身时书包上晃荡的羽毛球挂件——金属拍框在夕阳下闪了闪，像他说话时偶尔翘起的尾音。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发去一张模糊的自拍：【教练，我现在握拍像不像在抓螃蟹？】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教室后排传来男生的哄笑。易桉慌忙把手机倒扣，却看见林小夏正举着手机坏笑：“哇，你居然给顾卿发自拍！这蓬松的刘海，这迷茫的小眼神，简直是‘笨蛋学球少女’本少女——”
“要你管！”易桉抢过手机，锁屏时却看见对话框里弹出“对方正在输入”。心跳声突然盖过教室里的喧闹，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想起下午顾卿教她握拍时，指尖按在她虎口处的力度——不是生硬的纠正，而是带着耐心的包裹，像把她的手轻轻拢进自己的掌纹里。
【确实像。】顾卿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不过螃蟹至少会夹人，你握拍连球都夹不住。】
易桉气得直想摔手机，却又忍不住笑出声。他说话时总带着点不动声色的幽默，像把糖纸裹在严厉的话里，让她明明想反驳，却先尝到了甜头。正要回嘴，第二条消息又弹出来：【明天带瓶护手霜，你的手心太干，握拍容易打滑。】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她忽然想起下午递球时，他指尖擦过她掌心的触感——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她掌心的粗糙，注意到她因为紧张而出的汗，甚至注意到她握拍时指尖泛白的用力。喉间突然发紧，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腹还留着握了一天粉笔的痕迹，指甲边缘有点起皮，确实不像女生该有的细腻。
【知道了，谢谢教练~】她斟酌着加了个带尾巴的波浪线，想起林小夏说过“男生最吃这种带点撒娇的回复”。发送后又觉得别扭，慌忙补了句：【不过我才不是螃蟹，我是……我是小龙虾！带刺的那种！】
对面沉默了半分钟，正当易桉以为自己说错话时，顾卿发来了张手绘图片：歪歪扭扭的小龙虾举着球拍，旁边配字：【小龙虾教练，明天请多指教。】 线条简单到幼稚，却在小龙虾的眼睛里画了两个小光点，像她下午抬头看他时，睫毛上落着的阳光。
“易桉，你发什么呆呢？”林小夏戳她胳膊，“该去操场跑圈了，再不走体育委员要记名字了！”
夜风裹着初秋的凉意扑在脸上时，易桉跟着队伍跑过羽毛球场。远处的灯光把球网照成银白色，她想起顾卿说“明天现场教”时，发尾被风吹起的样子——他站在光里，球拍扛在肩上，校服下摆扬起又落下，像幅会动的画。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顾卿发来的消息：【跑步时别驼背，肩膀打开，像握拍时那样。】 她慌忙挺直脊背，抬头看见月亮挂在球网顶端，像个被打歪的羽毛球。忽然想起下午他说“进步很大”时，眼里藏着的笑——明明她的球还在地上打滚，他却总能从笨拙里，找出让她开心的理由。
跑完步回到教室，课桌上多了支草莓味护手霜。林小夏挤眉弄眼地戳她：“不知道哪个好心人送的~ 不过某人的微信聊天框都快冒小爱心了，还要装矜持？” 易桉瞪她一眼，指尖却轻轻划过护手霜的包装——是她上次在便利店盯着看了很久的款式，粉色外壳印着小羽毛球图案，连味道都是甜而不腻的草莓香。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她躲在课本后给顾卿发消息：【护手霜收到了，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味？】 发送后又觉得太直接，赶紧补了句：【我可没说这是我喜欢的味道！只是……只是不讨厌而已！】
对面回得很快：【上次你在球场说‘草莓冰淇淋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我猜的。】 易桉猛地想起那天练球中途，她蹲在地上边擦汗边嘟囔的话——原来他连这种碎碎念都记得，像把她的每个小情绪都捡起来，小心地收进了某个只有他知道的口袋。
放学路上，手机再次震动，顾卿发来张照片：摊开的笔记本上，画着今天教她的握拍姿势分解图，每个步骤旁都写着批注。其中一张图里，小人的手腕上画了个红圈，旁边写着：【易桉此处会抖，需用指尖轻压】。字迹工整得像字帖，却在右下角画了个吐舌头的小表情，跟他平时在教室刷题时的严肃模样判若两人。
“易桉，你走慢点！”林小夏在前面喊，“想顾卿想得魂都没了？”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易桉低头看着地面上晃动的光斑，忽然觉得今晚的风都是甜的。顾卿的消息还在陆续发来，从“睡前别喝太多水，免得水肿”到“明天记得带发圈，你的刘海会挡住视线”，像个唠叨的小老头，却让她想起小时候生病时，妈妈坐在床头一遍遍地叮嘱。
路过便利店时，她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包草莓味糖果。包装袋在手里发出沙沙的响，她忽然很想告诉顾卿，其实比起草莓味的护手霜，她更喜欢他说话时带着薄荷味的呼吸，更喜欢他蹲下身替她捡球时，发梢扫过她手背的痒，更喜欢他在微信里，把每个“笨蛋”都藏进温柔的调侃里。
回到家打开手机，对话框停在顾卿半小时前发的【早点睡，明天见】。易桉盯着屏幕上的“明天见”三个字，忽然想起下午分别时，他说“教你练步伐”的语气——不是施舍，不是耐心，而是带着点期待的雀跃，像在说“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她躺在床上，把护手霜放在枕边，闻着淡淡的草莓香，忽然想起顾卿校服上的皂角味。两种味道在夜色里慢慢交融，变成一种让她安心的气息——原来人和人的温差，从来不是学霸与学渣的距离，而是当她还在为发球笨拙烦恼时，他早已把她的每个小细节，都酿成了对话框里的、带着体温的温柔。
窗外的蝉鸣渐渐低下去，易桉摸着口袋里的草莓糖，忽然很想快点到明天。她想看看顾卿教她练步伐时，会不会像今天一样，用球拍轻轻敲她的小腿；想听听他用薄荷味的声音说“重心放低”；更想在他不注意时，把草莓糖塞进他校服口袋，看他耳尖慢慢变红的样子。
原来微信对话框里的温差，是他从“羽毛球教练”到“顾卿”的蜕变，是她从“搞笑女”到“会脸红的少女”的觉醒。那些藏在文字里的关心，那些躲在表情包后的心动，正在九月的夜色里悄悄发芽，让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灵魂，在对话框的两端，慢慢靠近，直到温差消失，只剩下彼此掌心的温度，在时光里，酿成最甜的共振。
易桉翻身时，手机从枕边滑下，屏幕亮起——顾卿的头像在黑暗里闪了闪，是他在省赛上举着球拍的照片。她忽然发现，比起赛场上发光的他，她更喜欢此刻在微信里陪她聊护手霜和草莓糖的他，更喜欢那个会蹲下身替她捡球、会把她的笨拙写成笔记的他，更喜欢那个让她觉得“哪怕自己永远学不会扣杀，也值得被认真对待”的他。
夜风吹动窗帘，带来远处球场围网晃动的声响。易桉闭上眼睛，嘴角轻轻扬起——她知道，明天的四点钟，会有个带着薄荷味的少年，在球场上等她，教她挥拍，也教她，如何让一颗心，在笨拙的抛物线里，慢慢学会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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