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拎着个木箱往自家木房子走,鞋底碾过院角碎石时发出细碎声响。刚掀开门帘,就见母亲蹲在洗衣盆前,木槌起落间水花溅湿了她袖口。他快步上前夺下搓衣板:“妈,这衣裳我自个儿洗就行,您昨儿还说腰不得劲呢。”
母亲直起腰捶了捶后背,鬓角碎发被汗水粘在额角:“你这孩子,昨儿进山采草药累了一天,衣裳放着娘洗就行。”她指尖蹭掉凌尘袖口沾的草屑,“灶台上温着甜汤,歇会儿喝点去。”
“哎,知道了妈。”凌尘把木箱往桌边一放,瞥见母亲手腕上未消的红痕,“前儿让您别碰那皂角粉,您看又过敏了吧?快歇着去,我去给您拿药膏。”
“小毛病不打紧。”母亲笑着拍开他的手,指腹蹭过他眉骨,“倒是你,瞧这晒的。行,娘去躺会儿,你自个儿拾掇东西吧。”她转身时衣角扫过木箱,里头物件发出轻响,凌尘下意识攥紧了箱沿。
待母亲脚步声消失在里屋,他才掀开箱盖。最上层的玉简泛着暗沉光泽,触手处冰凉得不像玉石。刚想拿起来细看,指尖刚触到玉简边缘,那上面的血色纹路突然像活物般蜷曲扭动,宛如细小的红蛇在石面上攀爬。
“怪事……”他皱眉凑近,忽听院子角落“噼啪”一声爆响,像是木柴炸裂的动静。紧接着里屋传来母亲低呼:“啥东西碎了?”
“娘您别出来!”凌尘话音未落,就见院外祖宅方向腾起一片血光,隔着窗纸都能看见地下室方向炸开一团金芒。三箱收在角落的旧物突然迸裂,里头叠放的鎏金器皿如同被投入烈火,瞬间化作细密金粉飘在空中,那些光点像被线牵引的流萤,纷纷涌向他掌心的玉简。
“已接收本源祭品,乾坤幻界通道开启。”
突兀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时,凌尘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光影骤变,血色云海翻涌着扑面而来,云团中央悬浮着巨大晶块,表面裂痕如蛛网蔓延,每条缝里都似有模糊人脸在蠕动。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感觉意识被一股力量猛地拽进玉简,再睁眼时,脚下已是青石板铺就的镇口街道,路牌上“青云镇”三个古字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凌尘踉跄着撞在身后的木柱上,掌心蹭到粗糙的木纹时才惊觉指尖还在发抖。眼前青石板路蜿蜒向血色暮色,街边茶摊的NPC正低头擦拭陶碗,可那人眼瞳深处浮动的血色纹路,像极了玉简上蠕动的符文。
“这到底是哪儿?!”他声音发颤,下意识摸向腰间玉佩——那是母亲缝在他里衣的平安符,此刻却只剩一片冰凉布料。远处钟楼传来“当啷”声响,惊起一群通体赤红的鸦雀,振翅时洒下的竟不是羽毛,而是点点火星。
“系统稳定,接入成功。欢迎凌尘用户登录幻界。”
机械音在脑后炸开的瞬间,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巷口。挂在酒旗上的灯笼突然爆出灯花,橙黄火光里映出更骇人的景象——对面肉铺老板剁肉的手背上,赫然爬着一道血线,正顺着刀锋往案板上的肉块里渗。
“幻界?什么幻界?!”他扯住路过的货郎衣袖,那人却像提线木偶般缓缓转头,瞳孔里的血色符文突然亮起,咧开的嘴角溢出半句沙哑童谣:“魂晶换肉吃,骨头换酒喝……”
凌尘触电般松手后退,后腰撞上摊位时碰掉了叠放的玉简。指尖触到面板的刹那,眼前骤然浮现淡蓝光幕:
【幻晶余额:10000000】
【血祭效应:警告!魂晶能量异常波动,建议立即停止操作!】
那行“警告”二字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可他的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戳向“兑换”图标。千万幻晶化作金红色洪流冲进掌心时,丹田处突然炸开滚烫热流,经脉像被烈火灼烧般剧痛。他仰头闷哼,视线里的血色天空正寸寸裂开,一道拇指宽的黑缝中挤出无数枯槁手掌。
“还我魂晶——!”
尖啸声刺破耳膜,那些从裂缝里挣出的黑影没有面孔,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利爪抓向他咽喉。凌尘连滚带爬退到墙角,后腰撞上半人高的石墩时,瞥见石墩刻着模糊古字:“枉死城分舵”。血月恰在此时从云后探出头,将那些黑影的轮廓映得透亮——它们每只爪子上都串着细碎晶块,正是方才兑换时涌入他体内的幻晶形态。
凌尘的指尖刚触到“兑换”图标时,手腕突然被一股无形力量攥紧。他惊恐地看向自己的手——那只手正不受控制地向下按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千万幻晶化作的金红洪流灌进丹田的刹那,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脊椎爬进了脑海。
“呃啊——”他单膝跪地,丹田处的热流骤然炸开,经脉像被烧红的铁丝贯穿。就在元婴期突破的光晕裹住全身时,头顶的血色天空“咔嚓”裂开道缝。那道黑缝里涌出的不是雷云,而是无数只枯槁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碎裂的晶块。
“还我魂晶——!”
尖啸声像冰锥扎进耳膜,凌尘连滚带爬退到枯井边。井沿生满青苔的石栏突然渗出暗红液体,像是有人在井下泼了桶铁锈水。他刚要祭出法宝,袖口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低头看见半片破碎的玉简正嵌在衣料里,那是母亲替他缝在内袋的平安符坠子。
“别回头。三秒后,你身后的井里会爬出‘血祭使者’。”
突兀的私信弹窗在视网膜上亮起,发信人ID是一串灰色问号。凌尘的心跳漏了半拍,余光瞥见井中翻涌的血雾里,青铜面具的棱角正划破水面。他猛地转身时,玄冰护心镜已握在掌心,镜面却映出骇人的景象——自己左眼角下方,不知何时多了道血色纹路,正随着心跳微微蠕动。
“这到底是……”他指尖触到镜面,冰凉的触感让瞳孔骤然收缩。镜中倒映的枯井里,那个戴着饕餮纹面具的身影已攀到井沿,披散的黑发上滴落的不是水,而是颗颗凝成珠状的血晶。
“嗡——”
护心镜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镜面上浮起的冰纹竟在血色映照下化作蜿蜒的红痕。凌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尖按上镜中央,口中不受控制地念出古怪音节:“以魂为引,祭血开界……”
“恭喜玩家凌尘,成功激活全服唯一隐藏职业——”
机械音在脑内炸开的瞬间,血祭使者的指尖已触到他肩头。凌尘视野骤转,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井沿,掌心正按着块渗血的玉简。而镜中映出的,是母亲替他缝平安符时,袖口露出的那道旧伤疤——和血祭使者手腕上的狰狞痕迹,竟分毫不差。
凌尘的靴底碾碎崖边冰棱时,那声细碎的脆响惊得谷底雾气翻涌。下方传来的哀求声忽远忽近,像被风吹散的蛛丝,他攥紧腰间刚凝结的幻器匕首,顺着滑溜溜的岩壁往下蹭。苔藓覆盖的石缝里渗出暗红液体,指尖触到的瞬间竟传来灼痛感。
“救救我……”
断角魔鹿蜷缩在冰窟中央,周身缠绕着半透明的黑影。那些怨灵状的东西正用利爪撕扯它的皮毛,每道抓痕下都透出诡异的荧光。魔鹿腹部鼓起的肉瘤正有节奏地搏动,皮肤下蜿蜒的血管组成一个个闭合的“0”字,像无数条红蛇在皮肉下钻动。
“你能说话?”凌尘蹲下身时,袖口蹭到地面结冰的血迹,那冰面突然浮现细密裂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蛛网。魔鹿猛地抬头,断裂的鹿角戳进冰壁,眼底血丝暴起:“零鳞……在我体内……别让执棋者——”
它的喉管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腹部肉瘤突然炸裂。凌尘下意识后退,却见无数光点如星屑般飞散,在半空聚成枚黑鳞。鳞片表面刻着旋转的“0”字,边缘泛着冷光,像块被打磨过的黑曜石。
【私信:灰色ID“???”】
“收好零鳞。三日后血月当空,天道棋盘自会显形。”
凌尘捏着黑鳞的指尖突然刺痛,仿佛有根细针钻进皮肤。他刚把鳞片塞进储物袋,袋口就渗出滴血,在雪地上晕开个歪扭的“囚”字。远处冰瀑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冷笑,那声音像是无数指甲刮过铜镜,震得他耳膜发麻。
“等了三百年……”
万妖谷的雾气突然凝结成冰棱,劈头盖脸砸下来。凌尘仰身躲过,却看见云层裂开道缝隙。血色宫殿悬浮在云涡中央,飞檐下挂着的不是风铃,而是串成串的玉简,每枚玉简上都嵌着模糊的人脸——和他触碰到的那枚血色玉简如出一辙。
宫殿匾额上的三个字正在燃烧,火星溅落的地方,雪地里冒出无数扭曲的手臂。凌尘退到冰窟角落,后腰撞上块凸起的冰岩,掌心触到的瞬间,岩面突然浮现古老刻痕:
“凌霄殿……以魂为棋,血祭开枰。”
他低头看向储物袋,那滴血画出的“囚”字正在发烫,黑鳞透过布料传来寒意,恰好嵌在“囚”字中央的交叉点上。远处的冷笑越来越近,伴随着玉简碰撞的脆响,像是有支穿戴着玉饰的军队,正踩着血色祥云,从凌霄殿的朱漆大门里,一步一步走出来。
凌尘拨开缭绕的血色云气时,指尖触到的竟似织锦般的质感。抬眼望去,悬浮在云海中的拍卖场宛如倒置的琉璃盏,千盏血玉灯悬在穹顶,将下方坐席照得透亮。第三排阴影里,那个黑袍人正用指节轻叩扶手,青玉扳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下一件拍品——《混沌通天诀》残篇。”拍卖师的声音透过玉话筒传来,袖口镶着的金箔符文随动作亮起,“此篇记载上古禁制之法,起拍价十万幻晶!”
话音未落,西侧坐席便有人举牌:“二十万!”
凌尘刚在后排落座,怀中玉简突然发烫。他隔着衣料按住玉简,眼前瞬间闪过幻象——血色云海中的巨晶又裂开道缝,锁链缠绕的人形虚影转动手腕,袖口露出的云纹竟与残篇拓本上的古篆完全重合。
“五十万!”东侧传来苍老嗓音,说话者袖口滑落处,露出半截纹着血色符文的小臂。
凌尘盯着第三排的黑袍人,那人始终垂着袖手,连帽檐下的面容都隐在阴影里。当竞价飙升到九十万时,拍卖师手中的玉槌刚要落下,黑袍人突然抬了抬手指。
“小友。”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凌尘脑海里响起,“那残篇是阵图边角,买下它去幽冥鬼窟第七层,找刻着‘囚’字的石壁。”
凌尘惊得差点撞翻座椅,再看时黑袍人已化作黑烟消散,原地只余一枚青玉扳指滚落在地。拍卖师仿佛从未见过此人,扬声喊道:“一百万幻晶!这位道友可有更高出价?”
“一千万。”凌尘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掌心玉简烫得像块烙铁。全场瞬间寂静,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射来,其中几道带着明显的杀意。他摸出储物袋里的幻晶卡时,指尖触到袋底的零鳞,那枚黑鳞突然发出微光,与玉简的热度遥相呼应。
玉槌落下的刹那,全场灯光骤然熄灭。血玉灯盏里的火焰诡异地倒卷而上,在穹顶拼出个巨大的“囚”字。凌尘借着火光瞥见,方才黑袍人坐过的位置,地砖上正渗出细密血珠,沿着砖缝汇成蜿蜒的线,指向拍卖台后方的暗门。
凌尘的指尖深深掐进残篇边缘,古旧玉简的烫意顺着掌纹爬进血管。另一侧手握着的幽冥引突然震颤,银色锁链上的符文亮起红光——那是拍卖场作为「新人礼遇」赠予的器物,此刻链身却如活物般扭曲,缠上他手腕时竟渗出温热液体。
「不对劲……」他踉跄着撞向铜镜,镜面突然泛起水波。现实中的自己正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简边缘,而镜中倒影却抬眼望来,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诡异的僵硬。那个「倒影」慢吞吞地起身,步幅与凌尘在幻界的动作分毫不差,却径直走向床头柜的玉简收纳盒。
「别碰它!」凌尘拍向镜面,掌心触到的却是冰冷石壁。现实中的「自己」已拿起那枚血色玉简,指腹刚蹭过表面符文,幻界中的他突然感到后心一痛——三道血色锁链从虚空中钻出,贯穿肩胛骨钉进冰壁,锁链末端连接着凌霄殿虚影中悬浮的青铜灯台。
「天道棋盘需补全最后一子。」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震荡,凌尘看见血冰中自己的倒影正在碎裂,每道裂痕都渗出金粉,「零鳞宿主,你的魂魄将作为阵眼祭品。」
鬼窟的血水在刹那间凝固,冰晶顺着锁链爬满他半边身体。意识模糊之际,他看见现实中的「自己」掀开地板暗格,里面露出个刻着繁复纹路的石槽——槽口形状恰好与玉简吻合。当那枚玉简被嵌入石槽的瞬间,幻界血冰突然炸开无数细缝,每条缝里都映出同一张脸:母亲替他缝平安符时,袖口露出的那道旧伤疤,此刻正以同样的位置,出现在黑袍人的手腕上。
「是你……」凌尘的声音冻在冰晶里。血冰表面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刻痕,组合成巨大的棋盘网格,而他被锁链钉住的位置,恰是棋盘正中央的「天元」点。现实中的倒影将手掌按在石槽边缘,掌心纹路与槽底的血色符文重叠时,整个房间的墙壁突然渗出金粉,在天花板拼出与幻界巨晶 的裂痕图案。
原来从拾起玉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是棋盘上的棋子。母亲袖口的伤疤、黑袍人消失的青烟、拍卖场突然熄灭的血玉灯……所有碎片在意识沉入黑暗前骤然拼合——那个总在深夜擦拭木箱的身影,那些藏在祖宅地下室的鎏金器,还有玉简发烫时,总能闻到的、母亲身上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冰棱刺破眼球的剧痛中,凌尘看见现实与幻界的壁垒轰然碎裂。血色云海中的巨晶正在崩解,每道裂痕里都涌出无数张脸,而他的倒影站在现实世界的「天道插座」旁,举起染血的玉简微笑,唇语清晰可辨:
「欢迎回家,零鳞。」
凌尘猛地挣动血色锁链,冰棱在他掌心碾成碎末:“为什么?!”他的声音撞在血冰四壁上,惊得穹顶悬挂的玉简串叮当作响。远处凌霄殿的虚影中,那个裹着黑袍的身影正缓缓转身,帽檐下露出的半截手腕上,旧伤疤在血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为什么?”黑袍人抬手摘下兜帽,露出的面容让凌尘瞳孔骤缩——那是母亲的脸,却没有半分平日的温和,眉骨处有道新裂开的血痕,正顺着脸颊滴在衣襟上,“因为三百年前,你们凌家把我父亲钉在天道棋盘当阵眼时,也问过同样的话。”
血冰突然迸开蛛网般的裂痕,凌尘感觉锁骨处的零鳞正在发烫。他看见黑袍人指尖弹出道血线,在空中画出半枚残缺的鳞纹:“你们用我族人的魂魄炼玉简,拿我母亲的骸骨做灯油,现在轮到我把你这‘凌家最后血脉’嵌进棋盘——这不公平吗?”
“胡说!我娘根本不知道这些!”凌尘的怒吼震落头顶冰棱,却见黑袍人冷笑一声,指尖血线突然刺入他眉心。无数破碎画面涌入脑海:祖宅地下室堆积的骸骨、母亲深夜擦拭的青铜灯台、还有自己幼时高烧不退时,母亲喂下的、泛着铁锈味的“汤药”——那些液体里漂浮的,正是如今嵌在他丹田的零鳞碎片。
“她不知道?”黑袍人用指节叩响凌尘身后的冰壁,墙面突然透出光影,映出母亲在现实世界将玉简插入石槽的画面,“她亲手把你养到十八岁,就是为了等血祭之月。你以为那平安符真是保平安的?”
凌尘看着光影里母亲低垂的眼睫,突然想起每次进山采药,她总会在祖宅废墟前停留许久。那些被他当作旧伤的疤痕,此刻在光影中化作流动的符文,组成与天道棋盘 的纹路。
“你当棋子?”黑袍人伸手掐住他下颌,指腹按在他左眼角的血色纹路上,“你是凌家世代血脉与我族魂晶的融合体,天生就是棋盘中心的‘零子’。等血月升起,你的魂魄会炸开成千万碎片,替我把三百年前被你们碾碎的魂晶——”
她突然凑近,温热的血滴在凌尘颈间,语气却冰冷如霜:“——全都讨回来。”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凌尘感觉被锁链钉住的肩胛骨正在脱落。血冰地面浮出纵横交错的网格,每道线都泛着金芒,而他的位置正对着网格中央的凹陷——那形状,恰好能嵌进他胸口发烫的零鳞。
“我跟你无冤无仇!”凌尘挣得锁链哗啦作响,却看见黑袍人从袖中取出枚断裂的玉简,断面处刻着半枚“凌”字古篆,“我娘她到底……”
“她?”黑袍人将玉简按在他眉心,剧痛中凌尘看见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正跪在凌霄殿废墟前,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婴儿——那婴儿的手腕上,正戴着与他幼时同款的、刻着“零”字的银镯。
“她是我亲妹妹。”黑袍人松开手,任那半截玉简掉在血冰上,“当年为了保你这凌家孽种活命,她亲手剜了自己的魂晶做封印。现在嘛……”
她转身走向渐渐清晰的天道棋盘,赤足踩在金纹网格上,每一步都留下血印:“血祭之月还有三个时辰,你慢慢想——为什么你每次触碰玉简,现实里的身体就会不受控制?”
凌尘看着她消失在棋盘尽头的光影里,突然感到后心的锁链猛地收紧。血冰中浮出无数人脸,全是三百年前被凌家封印的魂灵,他们的指尖都指着同一个方向——现实世界里,母亲正将手掌按在石槽边缘,掌心的纹路与槽底符文重叠的刹那,凌尘的幻界身体突然爆出无数血线,像被扯动的傀儡,直直撞向棋盘中央的“零”字凹槽。
凌尘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血冰表面的裂纹随着他的颤抖蔓延。黑袍人那句“你是融合体”像根冰锥扎在脑海,他猛地望向冰壁倒影——幻界身体的左眼角爬着血色纹路,而记忆里现实中的自己,镜中倒影分明是干净的。
“怎么会有两个我……”他踉跄着撞向冰棱,却看见裂缝里渗出的金粉正聚成人影。那是三天前的祖宅画面:他拎着木箱跨进院门时,母亲正在洗衣盆前捶腰,可盆里泡着的并非衣裳,而是半枚泛着血光的玉简。
【闪回】
木箱落地的闷响还在耳畔——当时他看见母亲手腕的红痕,急着去拿药膏,却没注意她藏在围裙下的指尖,正沾着金粉。直到祖宅方向腾起血光,他撞开地下室木门时,三箱鎏金器正在血火中崩解。那些飞散的金粉不是流萤,而是无数细小的人脸,每颗光点都张着嘴,尖叫着与他掌心的玉简共鸣。
“那些金粉……是魂晶?”凌尘猛地攥紧零鳞,黑鳞表面突然浮现母亲缝平安符时的指痕。他想起血祭使者手腕的伤疤,想起黑袍人摘下兜帽后的脸——那分明是母亲三十年后的模样,却多了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血痕,像道未愈合的裂口。
冰壁突然透出现实世界的光影:那个“倒影”正坐在书桌前,指尖划过玉简表面的符文,而母亲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针线,却不是缝补衣裳,而是在绣一块血色锦帕,帕子上的图案正是天道棋盘的网格。
“如果我是被炼出来的融合体……”凌尘的声音在血冰中发颤,“那现实里的‘我’又是谁?”
他想起刚进幻界时,新手村NPC瞳孔里的血色符文,想起拍卖场黑袍人消失时化作的青烟——那些烟丝飘进他袖管时,曾在皮肤下留下短暂的冰凉,像极了现实中母亲替他擦药酒时的触感。
“是分裂?还是……”他不敢想下去。血冰突然剧烈震动,棋盘网格的金纹亮起,将他的影子投在穹顶,赫然与现实中“倒影”的坐姿分毫不差。远处传来锁链拖行的声响,凌霄殿虚影中,母亲正抱着那半枚刻着“凌”字的玉简,一步步走向棋盘中央的凹槽。
“你以为看见的血光,是意外?”黑袍人的声音从冰缝里渗出,“那是我用你母亲的魂晶引,炸开了你体内的封印。三箱鎏金器?不过是你凌家世代关押魂灵的囚笼罢了。”
凌尘看着冰壁上逐渐清晰的画面:年幼的自己发烧时,母亲喂下的“汤药”里漂浮着黑色鳞片,而她转身时,袖口露出的伤疤正在发光,那光纹与此刻他掌心的零鳞完全吻合。原来从出生起,他就是一枚被养大的棋子,体内流淌的既是凌家血脉,也是仇家的魂晶碎片。
“现在该明白了吧?”黑袍人赤足踏过棋盘金纹,每一步都让凌尘的锁骨剧痛,“现实中的‘你’,不过是你魂魄分裂出的容器。等血月升起,容器会替你坐在棋盘上,而你这枚真正的‘零子’——”
她抬手指向穹顶,血月正从云层后探出头,将凌尘的影子钉在棋盘中央:“会化作千万魂晶,替我炸开天道棋盘的最后一道封印。”
冰棱突然从四面八方刺来,凌尘在剧痛中看见现实与幻界的壁垒彻底碎裂。那个“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