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坠，在寂静的病房里敲出规律的轻响。马嘉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视线几乎没离开过丁程鑫的脸。

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丁程鑫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呼吸比前半夜平稳了许多，不再是那种带着灼热感的急促喘息。马嘉祺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那片曾经滚烫得吓人的皮肤，终于透出了一点正常的温度。

他心里那块悬了将近两天的石头，像是终于找到了落点，缓缓沉了下去。

从昨天在片场抱着人冲进医院，到医生反复确认“胎儿暂时稳定”，再到看着退烧药一点点起作用，马嘉祺感觉自己的神经就没松过。他甚至不敢合眼，就怕自己一睡着，丁程鑫的体温又会像前几次那样，毫无预兆地重新飙升。

手心里还残留着刚才给丁程鑫擦汗时沾上的湿意。马嘉祺低头，看着丁程鑫搭在被子外面的手，那只手总是比他的凉一些，此刻却因为刚退了烧，带着点温润的暖意。他轻轻握上去，指腹摩挲着对方手背上因为输液留下的浅浅针孔，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昨天丁程鑫烧得最厉害的时候，意识模糊着还在念叨台词，后来又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手，反复说“对不起”。马嘉祺知道他在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耽误了剧组的进度，对不起让自己担心，甚至可能在对不起这个突然到来的小生命，觉得是它让自己变得这么脆弱。

可他从来没怪过他。

马嘉祺俯身，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梦里的人，在丁程鑫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窗外的天光渐渐亮起来，透过薄纱窗帘，在丁程鑫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安静地垂着，少了平日里的灵动，却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和。

床头柜上放着医生刚送来的孕检单，上面的各项指标都还算正常。马嘉祺拿起来看了看，指尖在“胎儿心率152次/分”那行字上停顿了很久，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这个小小的生命，比他们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丁程鑫是被饿醒的。

胃里空落落的，隐隐传来熟悉的反胃感，但比起昨天那种火烧火燎的疼，已经好太多了。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睁眼时，撞进马嘉祺带着血丝的眼睛里。

马嘉祺醒了？

马嘉祺的声音有点哑，却透着掩不住的轻快

马嘉祺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丁程鑫摇摇头，嗓子还是有点干，说话声音不大

丁程鑫饿了。

马嘉祺我让护工去买了白粥，刚温过。

马嘉祺松开他的手，起身去拿放在保温桶里的粥

马嘉祺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

粥的温度刚刚好，带着淡淡的米香。丁程鑫靠在床头，马嘉祺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温热的粥滑过喉咙，熨帖了那片干涩，也让空荡荡的胃舒服了些。

丁程鑫烧退了？

丁程鑫喝了小半碗，才想起问这个。

马嘉祺退了。

马嘉祺帮他擦了擦嘴角，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后怕

马嘉祺凌晨量的36度8，没再反复。

丁程鑫“哦”了一声，眼神有点飘，落在马嘉祺眼下的乌青上

丁程鑫你没睡？

马嘉祺睡了一会儿。

马嘉祺没说实话，只是把空了的碗放到一边，又拿起温水杯

马嘉祺再喝点水？

丁程鑫没接水杯，反而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马嘉祺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他惯有的清爽气息，让人心安。

丁程鑫对不起啊。

丁程鑫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丁程鑫又让你担心了。

马嘉祺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马嘉祺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丁程鑫还有剧组……

马嘉祺我已经跟导演请过假了，他说让你安心养身体，戏都往后排了。

马嘉祺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马嘉祺别想那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宝宝。

提到宝宝，丁程鑫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把脸埋得更深了些。他能感觉到马嘉祺放在自己背上的手很稳，带着让人踏实的力量。

马嘉祺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马嘉祺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认真

马嘉祺身体不舒服就说，别硬撑。我宁愿你娇气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你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听到没有？

丁程鑫在他颈窝里点了点头，鼻尖有点酸。他知道马嘉祺是真的吓坏了，昨天在片场，他虽然意识不清，却记得马嘉祺抱起他时，手臂都在发颤。

丁程鑫知道了。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丁程鑫那你也得睡觉，你看你眼睛都红了。

马嘉祺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很舒服。他低头，在丁程鑫发顶亲了亲

马嘉祺等你吃完东西，睡踏实了，我就睡。

阳光越发明亮了，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丁程鑫靠在马嘉祺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觉自己紧绷了两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烧退了，宝宝没事，马嘉祺也在身边。

好像再难的坎，只要他们在一起，就能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