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海岸的日子像被阳光晒得蒸发了一样，快得抓不住。明天就要飞回南京，木子然坐在树荫下熟悉的观众椅上，心里像揣了只不听话的小兔子，七上八下地蹦跶。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微卷的发梢跳跃。她今天特意穿了条清爽的浅蓝色连衣裙，衬得皮肤更白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黏在泳池里那个破浪的身影上。
汪顺在进行最后的冲刺训练。手臂划开水面，带起的力量感隔着距离也能清晰感受到。他破水而出，水珠沿着他愈发分明的下颌线和贲张的肩臂线条滚落，胸膛随着喘息剧烈起伏。那股子属于十八岁顶级运动员的、蓬勃又带着点野性的生命力，依旧让木子然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悄悄捂了下胸口，暗自嘀咕：真是的，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他撑着池壁跃上岸，动作利落。木子然的目光追随着他擦水、甩头的每一个动作，那点熟悉的、混合着欣赏和一点点小委屈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这几天她忍着没怎么“骚扰”他，可这家伙，微信上依旧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过，从王伯伯那里“旁听”来的碎片，拼凑出了一个不太一样的汪顺：虽然是富家子弟，训练起来却像不要命，天赋极高也极能吃苦。这种反差，让那份始于颜值的心动里，悄悄掺进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太弄明白的敬佩和……心疼？反正，就是觉得他更特别了。
明天就要走了。这个念头像根小刺，扎得她坐立不安。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至少要让他知道，她不是那种无聊的、只会缠着他要微信的肤浅女孩！她就是想……就是想和他认识一下，做个朋友。以后能在赛场上光明正大地给他加油，多好！
当汪顺和队友们带着一身水汽朝更衣室方向走来时，木子然猛地吸了一口气，像只鼓起勇气的小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没像初见时那样直接堵路，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离他们必经之路稍近一点的地方，双手背在身后，指尖紧张地互相抠着。
“哟，顺子，小姑奶奶等你呢！” 队友的调侃声响起，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汪顺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来。看到是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移开视线或加速离开。他停了下来，站在几步开外，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有点冷的平静，似乎在等她开口。周围的队友嬉笑着走远了。
海风吹过，带着咸味和氯水的气息。木子然感觉脸颊有点发烫，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带着点平时跟闺蜜说话时的娇俏，但眼神里的认真却藏不住：
“喂，汪顺！”
她没再用微信里那个“鬼火少年”的称呼，也没叫全名，就用了个带点熟稔感的“喂”。
“我明天就飞回去啦！”她看着他，努力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试图掩饰心底那点小小的紧张，“走之前，想跟你说一声。”
汪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的平静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在问“然后呢”。
“那个……之前是我不对啦，”木子然微微偏了下头，语气带着点娇憨的坦诚，“第一次见面就堵你要微信，是有点莽撞。后来发消息……可能也有点烦人。” 她顿了顿，声音轻快起来，带着点小得意，“不过，我可没有坏心眼哦！我就是觉得你游泳特别厉害！游得那么快，像……像飞鱼一样！” 她比划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那份纯粹的欣赏毫不掩饰地流淌出来，“我就是想认识你一下，交个朋友嘛！以后……以后你比赛的时候，我就可以跟别人炫耀，‘看！那是我朋友汪顺！超厉害的！’”
她的语气活泼，带着少女特有的憧憬和一点小骄傲，那份“一见钟情”的悸动被巧妙地包裹在了“交朋友”和“崇拜”的外衣下，既真诚又不会显得太过直白。她小心翼翼地藏起了那份更深的心动，只把最坦荡、最阳光的一面展现给他。
汪顺依旧沉默着，但木子然敏锐地捕捉到，他那双总是带着点冷硬和疏离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点点。至少，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木子然趁热打铁，双手合十在胸前，做出一个拜托又带着点俏皮的动作，笑容灿烂：
“所以！下次比赛！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际的，只要我能去现场，一定去给你加油！喊破嗓子那种！我们说好了哦？”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仿佛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约定。
汪顺的目光落在她明媚的笑脸上，那双眼睛清澈见底，盛满了真诚的期待和毫无杂质的热情。那句“朋友”、“超厉害的”、“给你加油”，像带着温度的小石子，轻轻敲打着他那堵习惯性筑起的心墙。他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幅度小得几乎像错觉，声音低沉而短促：
“……嗯。”
一个“嗯”字，没有承诺，没有客套，但这已经是汪顺能给出的、最大的友善信号了。
木子然的眼睛瞬间亮得像落满了星星，心花怒放！他答应了！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这代表他默认了“朋友”的身份，也听到了她的加油约定！
“那就这么说定啦！”她开心地原地轻轻蹦了一下，裙摆飞扬，笑容明媚得晃眼，“你好好训练！中国见！等你拿金牌！” 她冲他用力地挥了挥手，像只终于完成心愿、快乐无比的小鸟，转身轻快地跑开了，留下一个充满活力的背影和一句飘散在风里的“再见，汪顺！”
汪顺站在原地，看着她像一抹明亮的蓝色，消失在基地建筑的拐角。那句“中国见”和“等你拿金牌”还在耳边回响，带着她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笃定。海风吹拂着他湿透的背心，带来一丝凉意。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揉一下肩膀，但动作顿在半空，又放下了。
朋友……加油……金牌……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在他向来冷硬的唇角一闪而过。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声音低得如同叹息：
“……木子然。”
然后，他转身，大步走向更衣室。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那个关于赛场加油的、被她单方面敲定的约定，像一个带着甜味的小钩子，无声无息地挂在了他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上。至于这个“头号粉丝”届时会不会真的出现，或者会不会被别的事情耽搁（比如大小姐临时起意想去购物或者觉得比赛太远太累？），那就是只有时间才知道的故事了。至少此刻，黄金海岸的告别，带着少女明媚的心事和少年一个“嗯”字的回应，画上了一个充满可能性的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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