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过审看命吧
窗外城市的灯火被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大半,只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模糊的光斑。主卧的空调低声运作,送着干燥凉爽的微风。
汪顺侧躺着,强健的手臂松松地环着怀里的人,下巴还一下下地、无意识地蹭着她汗湿后微凉的额角。木子然背对着他,将自己大半的重量都嵌进他宽阔温热的怀里。
手指习惯性地伸出去,指尖先是触碰到横在她腰间、结实又带着温软体温的手臂,然后向上,无意识地描摹着那条手臂上微微凸起的肱二头肌线条。指尖下皮肤,带着年轻男人特有的韧性质感。她捻起一小撮被汗水打湿后微微发硬的短发,轻轻揉着。
汪顺闭着眼,被这细微的小动作弄得喉间溢出几声舒服的咕哝,像只被顺毛的大猫。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想什么呢?”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哑,有点黏糊糊的,喷出的热气拂过她的后颈。她身上那种慵懒和满足感,让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木子然沉默了几秒,手指还在他的短发间流连,身体在他怀抱里又往后拱了拱,寻找到更舒服的位置。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宁静:
“想起……高中那会儿。”
汪顺的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低头,鼻尖蹭了蹭她柔软的头颅。“嗯?高中怎么了?”语气是慵懒的纵容。
“想起高三最累的时候,晚上刷题刷到头昏脑涨,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时候……”她的声音带着点回忆的氤氲,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某个讨厌鬼发来的消息。”
汪顺埋在被子里的脸似乎也无声地笑了下,环着她的手臂更收拢了些,手掌在她小腹上安抚地摩挲了一下,似乎在等她继续。
“有时候就是一两个字,‘在?’或者‘嗯’。”木子然的声音带着点嗔意,又裹着一丝甜,“有时候……会发一张奇怪的图。”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声音压得更低,带点偷偷摸摸的、说小秘密的意味,“有一次,大概是快凌晨一点了吧,我眼皮都打架了,他突然发过来一张……一张他自己的照片。”
汪顺闷哼一声,带着点笑意,也带着点装模作样:“哦?什么照片?帅吗?”
“切,”木子然轻轻用后脑勺撞了他下巴一下,“训练馆里拍的,穿着泳裤,就站在池子边上,水珠还在他身上往下淌呢。拍得……嗯,角度挺傻的,像是拿着手机对着镜子瞎照的。”她说着嫌弃,声音里的笑意却藏不住,“上面还打了一行字:‘刚游完八千米,喘得像狗。’”
汪顺低低地笑起来,胸腔震动着她的后背,连带着那只放在她小腹上的手也跟着轻微起伏:“那会儿……年轻,精力旺盛。”
“笨蛋。”木子然小声嘟囔,“大半夜的,吓我一跳,睡意都没了。”
汪顺低头,惩罚性地用鼻尖拱她颈后的碎发,呼吸痒得她又缩了缩。“那你回了什么?”
“……我说,‘辛苦了,早点休息。’”木子然有点不好意思,“太官方了是不是?其实心跳得特别快……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然后偷偷点了个保存。”
身后瞬间安静了几秒,接着是低沉愉悦的闷笑。汪顺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里,肩膀都因为忍笑在轻微颤抖,湿热的气息喷得她痒痒的。
“你笑什么!”木子然恼羞成怒,扭过身想捶他。
这一翻身,瞬间变成了面对面。昏暗的光线下,她能看到汪顺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亮晶晶的,像盛着揉碎的星子。他顺势低头,啄了一下她的鼻尖。
“那时候,”他的声音低沉含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宠溺,“你是不是也觉得……照片上的人,有点帅?”
“不害臊!”木子然脸腾地红了,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抓住手腕,扣在怀里。身体紧紧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肤的体温和心跳。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除了笑,还有更深沉、更炽热的东西在浮动。
“……一点点。”最终,她败下阵来,很小声地承认,又把脸埋回他胸前,“就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他不依不饶,故意追问,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手掌在她光滑的后背上不老实地滑动,带来一阵阵熟悉的酥麻。
“就……像现在这样……”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的肌肉上,带着事后的慵懒和被戳破心思的微赧,“看见你的时候……心跳会快一点。”她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的心口位置点了点。
汪顺收紧了怀抱,把她整个人密密实实地裹进自己怀里。胸膛相贴的地方,两人的心跳声仿佛应和般重叠在一起。他低头,温热的唇落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声音融进夜色里,带着无限缱绻:
“现在不只心跳快一点点吧?”
“坏蛋!”木子然的声音带着被挠到痒处的、又甜又软的指控,把脸更深地埋进那片温热坚实的堡垒。指尖却诚实地点了点他心口的位置,引来一阵低沉满足的轻笑。
汪顺胸腔的震动还在她耳边嗡嗡作响,那点因着旧事被戳破而引发的羞赧像被投入热水里的糖块,迅速融化了,只剩下满心窝甜腻腻的暖意。她靠在他起伏的胸口,听着那稳健有力的心跳渐渐恢复平稳,像找到了某种永恒的安适节奏。
手指依旧无意识地在紧贴着她脸颊的、那片温热光滑的胸肌上画着小小的圈。空调送出的凉风吹散了皮肤上最后一层薄汗,带来舒适的微冷感。
“喂……”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慵懒的鼻音,像怕惊扰了这份安谧,又像藏着某种小小的、想要确认什么的心思。
“嗯?”汪顺的回应几乎是含在喉咙里的,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满足的惬意。他环在她后背的手收得更紧了些,让她几乎整个儿嵌入他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没睡?还在想那张傻照片?”
木子然摇摇头,发丝蹭得他下巴痒痒的。
“不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指尖描摹的动作慢了下来,“汪顺……”她抬起眼,黑暗中只能模糊看到他的下颌轮廓,却仿佛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额角专注的视线,“那个时候……我是说,更早一点的时候,就……你总问我‘在干嘛’,或者突然发个训练完累瘫的自拍的时候……你心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和藏得很深的期待:“……你那个时候……心里……是不是……就有点……”
汪顺没立刻回答。黑暗像是给所有未言明的情绪蒙上了一层柔纱。但木子然清晰地感觉到,覆在她后背的那只温热手掌停止了无意识的摩挲,似乎连他胸膛起伏的频率都凝滞了一瞬。
然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刚才那种得意的、带着调侃的笑,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了然意味的闷笑,像是看穿了什么极为可爱的小心思。胸腔的震动再次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断句的部分,而是反问,声音带着一点坏:“小木子同学……”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模仿着某种不太正经的语气,“……你当年偷偷摸摸给那张傻照片点了保存,还对着发呆看了半天……是不是那个时候……心里……就有点?”
“汪顺!”木子然瞬间炸毛,刚压下去的羞赧又涌上来,连带着一点被揭穿的微恼,她抬起头想去瞪他,却被他在黑暗里精准地捕捉到气息,一个温热轻柔的吻落了下来,正好印在她因吃惊而微张的唇瓣上。
那吻并不深入,只是短暂地贴合了一下便分开,带着绝对的安抚意味。
“笨。”他在她唇边喟叹一声,声音重新变得温醇,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非要我说那么明白吗?”
他的脸颊蹭着她的额头,呼吸拂动她额前的碎发:“发那些消息的时候……训练累得快散架的时候……坐在空荡荡的更衣室里喘气的时候……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然’的时候……心里想的……”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又或者被久远的心动熨烫了嗓子,“……不是‘有点’。”
覆在她后背的手掌重新动了起来,极其缓慢地上下抚着那片细腻光洁的皮肤,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鸟。“是觉得……嗯,‘这个女孩有点傻乎乎的可爱,累的时候想想她,好像就没那么喘了’。看到她的头像在闪,心里那点空荡的地方,就像突然被填上了一点软软的东西。”
木子然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揉了一把,酸软而滚烫。原来那些看似寻常的“在干嘛”、“累死了”,背后藏着的是这样的心情?她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发照片那次……”汪顺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难得的、年少的赧然,“……是真的累得灵魂出窍。想都没想,就想告诉你……看,我都这么累了。没指望你回什么漂亮的安慰话……但看到你回那句‘辛苦了,早点休息’,再配上你那个顶着呆毛头像的对话气泡……就觉得,啧,值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是不是……有点傻?”
夜风轻轻拂动窗帘的边缘,透进一丝微弱的路灯光,在他深邃的眉眼轮廓上投下温柔的阴影。
木子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满是他身上干净熟悉的、混合着淡淡香皂味和事后的慵懒气息。
“傻子。”许久,她才闷闷地回了一句,手臂却环住他的腰,紧紧箍住。
“……嗯。”汪顺从善如流地应了,坦然接受了这个评价。他收拢手臂,像拢住失而复得的珍宝。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依旧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小时候哄睡那样。“你呢?”他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声音在寂静里像羽毛拂过,“保存傻照片的小傻子……那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怀里的人身体似乎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她没有立刻回答,久到汪顺以为她已经困倦到睡着。就在他以为等不到答案,准备低头去吻她的发顶时——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地响起,带着点迷糊的睡意,像梦呓,又像是对过往那个心跳如鼓的少女坦诚:
“……就是……希望能多看看你。”
话音落下,她的呼吸已经变得悠长而平稳,脸颊贴着他的颈侧,全身心地放松下来,陷入了安稳的睡眠。那个藏在小小屏幕背后的,关于“亮着”的心愿,终于在此刻被真切的温暖怀抱所取代。
汪顺维持着环抱的姿势很久。窗帘缝隙透出的微光勾勒着怀中人儿安睡柔和的轮廓。他低下头,极其珍重地,将嘴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那触感温热,带着恒久的承诺。
心尖长久空荡的地方被彻底填满,柔软得不像话。
原来年少的试探如同微弱萤火,跋涉过时光暗夜,最终都坠入掌心,融成此刻相贴时恒稳温热的光源。 夜色无声,唯余彼此交融的呼吸,沉入暖而安稳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