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鹤班内,戴着狐狸面具的班主任已经开始正式授课,如机械一般的讲着课本上的内容。
话音未落,楼上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声音,像是哭喊,像是怨骂……
狐狸面具讲课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凝固的笑容下渗出黑色粘液。
与此同时,齐温宴班级的讲台炸裂,裹尸布包裹的畸形婴儿凄厉哭声席卷黑暗。
身后是扭曲逼近的教师和蠕动追来的血肉怪物。
…………
高二(12)班。
狐狸面具班主任那艰涩、如同生锈齿轮强行咬合的声音还在死寂的教室里回荡着。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钉,将一种带着毒性的特权与更深沉的责任,狠狠楔入许书鹤所处的焦点。
班规第一条猩红的文字在黑板上无声地流淌,如同未干的血痕。
特权是诱饵,更是裹着蜜糖的绞索。讲台侧面,那张咧着猩红笑容的面具微微低垂,仿佛在无声地欣赏着猎物踏入陷阱前的踌躇。
面具边缘,一丝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粘液,正极其缓慢地从光滑的面具与下方深灰色衣领的接缝处渗出,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吮回去,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油腻的暗痕。
许书鹤端坐不动,脊背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致命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因为“代行指令”这把悬在头顶的双刃剑而变得更加粘稠、冰冷。
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睫毛的颤动都欠奉,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冰封的表面下,思维如同超低温环境下依旧高速运转的精密引擎,在规则赋予的狭小缝隙中疯狂推演着每一种可能的路径与代价。
规避污染源、利用规则质疑规则、争取安全的“代行”空间……这些策略如同悬浮在意识中的碎片,被无形的线飞速串联、拆解、重组。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被无形蛛网层层裹缚的死寂达到顶点时——
“呜……哇……呜……”
一阵极其微弱、却穿透力极强的婴儿啼哭声,如同用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断断续续地从教室紧闭的门缝外挤了进来……
那声音沙哑、痛苦、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完全迥异于生命的初啼,更像是什么东西在绝望深渊里发出的最后诅咒。
它无视物理阻隔,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进每个人的耳道,狠狠噬咬着紧绷的神经……
“滋啦!滋啦!滋啦!”
几乎与哭声同步,教室天花板上那几盏惨白的日光灯管,如同垂死的病人般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抽搐闪烁起来。
光线在刺目的惨白与吞噬一切的黑暗之间疯狂切换。
前一秒,狐狸面具上那咧到耳根的猩红笑容还在强光下纤毫毕现,下一秒,整个空间就被浓墨般的黑暗彻底吞没,只余下视网膜上残留的恐怖光斑……
桌椅、人脸、墙上褪色的标语,一切都被切割成破碎、扭曲、癫狂的恐怖碎片,在极致的明暗交替中剧烈摇晃。
《学生守则第九条:如遇紧急情况,如灯光闪烁超过三次、听到持续的婴儿哭声……请立即前往最近的标有绿色十字的房间。》
持续的婴儿哭声,无规律灯光闪烁……
规则冰冷如铁的字句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所有玩家因班规而强行压抑的恐惧。
求生的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双重精神污染的刺激和规则的死亡预警下,轰然爆发。
“啊——!!”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崩溃的尖叫。
“规则!第九条!是第九条!” 惊恐的嘶喊在混乱的灯光和刺耳的哭声中炸开。
“绿色十字!门!快开门!”
人群彻底炸了锅,离后门近的学生像被烙铁烫到般跳起来,哭喊着、推搡着扑向那扇象征着唯一生路的门板。
桌椅被疯狂撞倒,发出刺耳的刮擦和倾倒声,书本散落一地,被无数慌乱的脚步践踏。
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理智的薄冰瞬间消融殆尽。
讲台上,狐狸面具班主任的身体极其明显地僵直了一瞬。
那面具上永恒不变的猩红笑容,在疯狂闪烁的灯光下,第一次呈现出一种近乎扭曲的凝固。
面具眼孔后射出的冰冷视线,不再是掌控一切的戏谑,而是骤然升腾起的、被意外彻底打乱计划的暴怒,它猛地转向混乱的源头——那扇正被疯狂拍打、发出不堪重负呻吟的后门,又猛地转回来,扫向台下彻底失控的学生……
最后,那两道淬着毒火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匕首,狠狠钉在依旧端坐的许书鹤身上。
仿佛是在责怪许书鹤引来了这混乱,打乱了课堂秩序。
然而,就在这暴怒即将化为实质惩罚的瞬间——
“安静点!”
许书鹤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像一把冰冷的、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切开了所有的尖叫、哭嚎和桌椅碰撞的噪音。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动作迅猛如猎豹出击,带起的风甚至掀动了桌面上那本散发着污染的《伦理纲要》。
他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投向暴怒的狐狸面具,而是如同磐石般牢牢锁定在后门方向,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那扇门板,直接看到走廊尽头那模糊的绿色标记。
他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清晰、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在混乱的背景下构筑起一道无形的秩序屏障,“高二(12)班全体学生,立即、有序、保持最低限度安静,前往走廊尽头标有绿色十字标识的安全屋。”
“当然你们也可以哭喊着跑过去,然后被那堆触手拖到画框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已经到了12班最前面。
“跟着班长!快!”江涛的吼声带着破音,却充满了绝境中找到主心骨的激动,他一把拽住旁边吓傻了的谢楠,几乎是拖着她,紧跟着许书鹤的背影冲了过去。
“走!”
“快啊!”
许书鹤的指令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灯塔。
那冷静到极致的声音和毫不犹豫的行动,瞬间为混乱惊恐的人群注入了一针强效的镇定剂,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们,此刻唯一能对抗规则怪物的,就是另一个利用规则的人。
人群如同找到了泄洪口的怒涛,不再是无头苍蝇般乱撞,而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地涌向正在被许书鹤奋力拉开的教室后门……
“呃——!!!”
讲台上,一声非人的、饱含狂怒与某种被规则反噬痛苦的嘶吼猛地爆发,狐狸面具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它似乎想抬手阻止,想降下惩罚,但许书鹤的指令依托于它刚刚亲口宣布、猩红书写于黑板的《临时班规》第一条,规则的反噬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捆缚了它意图施暴的动作。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宣布的“权威”被学生利用,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剑。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破裂声。
只见狐狸面具边缘,那不断渗出又被吸回的黑色粘液处,猛地崩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一股粘稠、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腥甜的液体,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毒脓,终于突破了某种束缚,汩汩地、不可遏制地从面具与衣领的接缝处喷涌而出。
那黑色的粘液滴落在深灰色的教师制服上,瞬间将布料腐蚀出嘶嘶作响的、边缘焦黑的破洞。
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甜腥恶臭如同爆炸般扩散开来,面具上那猩红的笑容在疯狂闪烁的灯光和流淌的黑液映衬下,扭曲成了地狱恶鬼的狞笑。
它被自己的规则和那突如其来的双重紧急状况,逼到了失控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