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傍晚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窸窸窣窣地滚过公寓楼下的水泥地。裴妄川靠在阳台栏杆上，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街灯。

门铃突然响起。

他皱了皱眉，慢悠悠地走去开门。

"Surprise."

江凛霄站在门口，嘴角挂着熟悉的痞笑，手里拎着一袋便利店的热食。他的头发似乎刚剪过，短得能看到青色的头皮，左耳上的黑色耳钉在走廊灯下闪着微光。

裴妄川挑眉："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江凛霄大咧咧地挤进门，熟门熟路地踢掉鞋子，"沈烬不在？"

"加班。"

"那正好。"江凛霄把塑料袋往茶几上一扔，热腾腾的关东煮和饭团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给你带了吃的。"

裴妄川盯着那袋食物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这么好心？"

江凛霄已经瘫在沙发上，长腿随意地搭在茶几边缘："怕你饿死。"

电视里正播着一档无聊的综艺节目。

江凛霄一边嚼着饭团，一边用遥控器换台，最后停在了一部老电影上。黑白画面里，男主角正冒着大雨奔跑，背景音乐煽情得过分。

"这什么片子？"裴妄川问。

"不知道。"江凛霄耸肩，"随便看的。"

两人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男主角在雨中抱住女主角，背景音乐达到高潮。

"假。"江凛霄突然评价。

裴妄川侧头看他："嗯？"

"雨太大了，根本看不清脸。"江凛霄指着屏幕，"这要是现实，早被淋成落汤鸡了，哪还有心情接吻。"

裴妄川轻笑："你试过？"

"没。"江凛霄斜睨他一眼，"要不咱俩试试？"

裴妄川还没回答，门口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两人的表情同时凝固。

门开了。

沈烬站在玄关，手里提着公文包，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他的目光在江凛霄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平静地看向裴妄川："有客人？"

空气瞬间凝固。

江凛霄慢悠悠地坐直身体，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哟，沈警官，下班了？"

沈烬没理他，径直走向厨房，把公文包放在餐桌上。水龙头被拧开，水流冲刷着玻璃杯，声音清晰得刺耳。

裴妄川看了江凛霄一眼，后者无辜地摊手，用口型说："我是不是该走了？"

沈烬端着水杯走出来，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江凛霄，你的假释期还没结束吧？"

江凛霄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劳您惦记，还有三个月。"

"深夜擅自离开指定居所，违反假释条例第三条。"沈烬抿了一口水，"需要我提醒你后果吗？"

江凛霄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裴妄川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绷，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

"行，我走。"江凛霄突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改天再来。"

他走到门口，回头冲裴妄川眨了眨眼："饭团记得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沉默里。

沈烬放下水杯，看向裴妄川："他经常来？"

"第一次。"裴妄川实话实说。

沈烬没再追问，转身走向卧室："明天早上有课，早点睡。"

裴妄川盯着茶几上那袋已经凉了的关东煮，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伸手拿起一个饭团，咬了一口——

是咖喱味的，江凛霄以前最爱吃的口味。

窗外，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引擎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