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纪录片的精简版在中戏的官方平台上释出,名为《淬炼·筱燕秋的诞生》。没有华丽煽情的包装,只有简朴的记录:排练厅里汗如雨下的基础训练、深夜剧本围读会的争论、化妆间里对镜酝酿情绪的沉默……以及程墨与温心语那段关于角色核心“纯粹毁灭”的深度访谈剪辑。
业内戏剧圈评价颇高,称其“真诚还原新人演员创作过程,直击艺术追寻的内核”。但出乎温心语团队意料的是,这部相对小众的纪录片,竟因为马嘉祺一个看似无心的举动,在更广泛的范围激起了波澜。
纪录片发布的当晚,时代少年团的官博按照宣传计划转发了一支团体活动的预热短片。紧接着,马嘉祺的个人微博账号在几分钟后,单独转发了中戏官博发布的《淬炼·筱燕秋的诞生》纪录片链接,配文简单到极致:
[转发微博] //@中戏官微:【淬炼·筱燕秋的诞生】记录追寻的纯粹。
配字:“敬畏每一个为角色燃烧的灵魂。致敬创作。”
没有@任何人,甚至没有提及温心语的名字,只用了“灵魂”和“创作”两个极其宽泛却精准的字眼。然而,正是这种超乎寻常的“克制”和“专业指向性”,引起了轩然大波。
舆论风暴点在第二天早晨爆发:
“双标论”质疑: 部分粉丝立刻翻出此前马嘉祺转发时代少年团官微内容时常规使用的宣传文案或互动表情,对比他这次冷峻简洁的风格(甚至省略了表情),质问:“为什么对自家团体的宣传是热情洋溢,对温心语的宣传就是一副公事公办、避嫌过度的样子?是心虚还是刻意划清界限?”
“灵魂共鸣指向程墨”猜测: 更多人将注意力聚焦在纪录片本身,尤其是访谈部分。温心语和程墨关于艺术创作理念的深度碰撞被大量截取讨论:“这才是真正的灵魂共振吧?”“程墨看温心语演戏的眼神,懂的人自然懂。”“马嘉祺这句‘敬畏燃烧的灵魂’,听起来像是对整个创作团队的致敬?还是……特别指向了谁?” 他和温心语之间那点微妙的CP感,在程墨带来的纯粹创作氛围对比下,显得浮于表面。粉丝甚至调侃:“马哥转发,怎么看都有种‘前任男友点赞现任高光时刻’的酸涩感?”
“《初晨》氛围感营销现裂痕?”推波助澜: 营销号自然不会放过这波热度,很快将此事与《初晨》资方要求营造“CP氛围感”的内部要求联系起来,分析马嘉祺此举:“是表达对被动捆绑营业的不满?还是与温心语私下关系冷却?《初晨》尚未开拍,‘温马’组合前景成疑?”
时代峰峻办公室。空气凝固。
刘姐拿着平板,脸色不太好看:“嘉祺,我知道你对《青衣》和温老师专业度的尊重。但这种时候任何单独关联的动作都会被解读,尤其是在纪录片本身把你‘冷落’得很明显的情况下!‘敬畏灵魂’这种话,你自己看看评论,是不是都被拿去贴那个程编剧身上了?资方看到这种舆论风向会怎么想《初晨》的后续?”
马嘉祺靠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是一片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他确实是想表达对她专业追求的尊重和敬佩,只是没料到简简单单几个字会被解读出如此多的弯弯绕绕,更没料到会将她推入一个可能因对比而“黯然失色”的境地。
“我转发它,是因为片子拍得纯粹,值得被更多人看到创作的不易。”他声音干涩,“和程墨无关。”这解释,在此刻波涛汹涌的舆论面前,苍白无力。
“但现在全世界都只看到它‘有关’!”刘姐声音严厉起来,“公司要求你立即删除这条转发!后续任何关于《初晨》的消息,必须严格通过官博渠道同步发布!记住,你是TNT的成员,你的个人社交账号在这个节点,任何一个单独对外的操作都可能变成对整个项目、对整个团体的风险!”
马嘉祺沉默地拿起手机。那条简洁的转发孤零零地挂在他的主页上,下方是数万条充满各种解读的评论。他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方几秒,最终重重地按了下去。那条承载着他微弱心意的动态,化作了一片空白。他感觉到一种深切的无力感。保护自己想守护的人和事物,为何如此艰难?他甚至找不到一种“正确”的方式来表达一份纯粹的欣赏和尊重。
温心语工作室。
楠姐放下手机,对刚从录音棚出来的温心语说:“他删了。”
温心语脚步顿了一下:“什么?”
“马嘉祺那条转发的微博,”楠姐看着她,“删掉了。应该是公司压力。”
温心语拿起自己手机,点开马嘉祺的微博,最新内容已经被团体的宣传信息取代,仿佛那条“敬畏灵魂”的转发从未存在过。一丝尖锐的涩意划过心头。她看过评论区的风雨,也看到了那些将她与程墨的“灵魂共鸣”和马嘉祺的“商业氛围”对比得无比刺眼的言论。她知道他可能是想表达什么,但这唯一一点真实的、试图跨过鸿沟的信号,就这样轻易地被资本、被粉丝、被误解绞杀了。
“《初晨》选角结果出来了。”楠姐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语气平静无波,“平台和导演组最终拍板:你和马嘉祺。 肖然和陈曦。官方通知明天就会发。”她停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温心语,“这部剧对你们两人都非常重要。舆论的风风雨雨都是暂时的,项目落地才是硬道理。公司这边会全力配合时代峰峻做好宣发管控,确保一切‘信号’在安全区内释放。接下来三个月,你们必须成为真正默契的专业搭档,戏里戏外,都是。”
尘埃落定。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她和马嘉祺,被选中了。不是因为他们各自私下那点无法厘清的心动、那点被锁起来的戒指、或者那场被删掉的转发,而是因为“温马”组合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市场价值,因为资方需要那个点燃收视率的化学反应。
温心语的目光投向窗外。黄昏的光线透过玻璃,拉长了她的影子。明天太阳升起,她和他将在一个名为《初晨》的舞台,重新站在一起。这一次,他们之间横亘的不再是朦胧暧昧的引力场,而是一张由合同、热度、以及无数双解读眼睛交织成的、现实得密不透风的巨大网。他们是网中的主角,被赋予“相恋”的剧本,按规则释放着观众需要的“心动”,而真实的他们,却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尚未萌芽就被束缚的心,藏在剧本设定的“陈曦与肖然”之下。
尘埃落定,亦是新的枷锁上锁的声音。戏,即将开演。这一次,连呼吸都要校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