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谷的琉璃灯串在暮色中次第亮起,绯夜立在朱漆廊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鎏金襦裙上蜿蜒的曼珠沙华刺绣。暗纹绡纱在夜风里轻颤,将她雪白的脖颈衬得愈发纤弱。白湮披着暗纹银线大氅立于三步开外,镇魂链垂在身侧,链上缠绕的万鬼虚影随呼吸明灭,冷不丁开口:“裙摆太长,累赘。”
绯夜攥紧缀着冰晶的裙带,银牙轻咬:“总比某人的镇魂链不会绊倒人。”话音未落,青灰色皮肤的小鬼举着发光的萤石花蹦到跟前,头顶犄角还缠着彩绸:“漂亮郎君和姐姐是天生一对!送你们姻缘花!”绯夜脸颊骤红,慌忙后退半步:“不、不用了......”
白湮却突然伸手接过两朵花,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萤石花茎转了半圈,蹙眉道:“既说是姻缘花,收下便是。”绯夜诧异地看向他,却见他将花随意别在大氅肩头,萤石的幽光映着他冷峻的眉眼,像是插着两柄无关风月的兵器,“省得小鬼纠缠。”绯夜望着他转身时带起的衣角,耳尖发烫,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甜意。
猜灯谜时,绯夜盯着谜面“镜渊锁魂棺,千年无人开——打一物”,刚要思索,白湮已冷声抢答:“玄铁。”摊主举着灯笼憋笑,绯夜攥紧绣帕:“这和谜面有何关联?”他理所当然道:“能困住魂魄的,除了玄铁还能有何物?”她气得跺脚,他却挑眉反问:“不对?”末了见她真要走,才慢吞吞补一句:“那...或许是符咒?”
放孔明灯时,绯夜背过身,笔尖悬在灯面许久才写下“岁岁平安”。余光瞥见白湮行云流水地在灯面写下“早日荡平天界”,她忍不住出声:“许愿哪有这么直白说出来的?”他转头时眼尾映着烛火,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说与不说,目标不变。”绯夜望着飘向天际的灯火,突然觉得胸口发烫——原来最直白的愿望,也能这般灼人。
行至鬼市中央,汹涌的人潮突然如潮水般涌来。白湮几乎是瞬间将绯夜捞进怀里,大氅裹住她发间散落的萤石花。他的心跳隔着衣料撞在她耳畔,带着雪松气息的呼吸喷洒在她发顶:“当心。”绯夜脸颊发烫,正要推开,却听“刺啦”一声——白湮的靴跟死死踩住她的裙摆。
失重的瞬间,绯夜惊呼着环住他的脖颈。白湮本能地翻身,将她稳稳护在身下,后背重重砸在铺满萤石花瓣的软草堆上。镇魂链发出尖锐的嗡鸣,链身缠绕的万鬼虚影在夜色中疯狂扭动。“伤到哪了?”白湮声音沙哑,撑起手臂时大氅垂落,将两人笼罩在暧昧的阴影里。
他的指尖几乎要触到她泛红的脸颊,绯夜睫毛轻颤,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白湮的目光从她湿润的眼眸,缓缓下移到她微张的唇间,喉结不受控地滚动。绯夜感觉胸腔里有簇幽冥火轰然炸开,烧得眼眶泛起水光。夜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擦过白湮冰凉的唇角,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温热的吐息在咫尺间缠绕。
“我......”绯夜刚开口,白湮已猛地后撤。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气音,别在大氅上的萤石花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两人慌乱起身,绯夜的裙带还缠在白湮手腕,镇魂链不知何时缠住了她的银镯。周围的磷火蝴蝶疯狂振翅,远处传来的欢闹声突然变得遥远,唯有彼此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