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瑶的脚伤恢复得比医生预期的要快。十天后的排练，她已经能小心翼翼地完成一些简单动作了。柯瑾每次看到她尝试危险动作都会皱眉，但不再出声阻止——她太了解艺术家的固执了。
首演前一周的彩排，整个团队都绷紧了神经。柯瑾坐在钢琴前，看着黎瑶在舞台上调整最后一组灯光。她穿着宽松的黑色练功服，受伤的脚踝上还缠着绷带，但在聚光灯下，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准备好了吗？"黎瑶转向她，眼睛亮得惊人。
柯瑾点点头，手指落在琴键上。音乐响起，舞者们如潮水般涌上舞台。一个半小时的演出如梦境般流畅，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整个团队爆发出欢呼。
"我们做到了！"黎瑶冲过来，不顾一切地抱住柯瑾。她的身体温暖而充满活力，散发着汗水与橙花香水混合的气息。柯瑾僵在原地，双手悬在空中不知该放在哪里。
庆功宴在一家高档餐厅举行。柯瑾穿着藏青色西装裙，独自站在角落啜饮香槟。黎瑶则像一只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接受着源源不断的祝贺。柯瑾注意到她换了一条酒红色的连衣裙，短发用发胶抓出了随性的造型，耳垂上小小的银环在灯光下闪烁。
"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黎瑶突然出现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两杯酒，"来，尝尝这个，比香槟带劲多了。"
柯瑾接过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口，立刻被浓烈的威士忌呛到："太烈了。"
黎瑶大笑，一口气喝光了自己那杯："柯大小姐，你该学着放松点。"她凑近柯瑾的耳边，呼吸带着酒气，"你知道吗，今晚你弹琴的样子美极了。特别是第二乐章那段，你的表情...就像在经历一场小型高潮。"
柯瑾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猛地后退一步："你喝多了。"
"也许吧，"黎瑶歪着头看她，"但我说的是实话。"她突然抓住柯瑾的手，"跟我来。"
柯瑾被拉到了餐厅的露天阳台。夜晚的空气清凉，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黎瑶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我讨厌这种场合，"她吐着烟圈说，"每个人都说着言不由衷的恭维话。"
"那你为什么还来？"
"因为这是工作的一部分。"黎瑶耸耸肩，"就像你必须穿那些无聊的套装，弹那些死了一百年的作曲家写的曲子。"
柯瑾皱起眉头："我弹古典音乐是因为我爱它。"
"真的吗？"黎瑶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还是因为你父亲期望你爱它？"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刺入柯瑾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黎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她掐灭香烟，"我只是觉得...你有那么多才华，却把自己关在一个小盒子里。"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随心所欲。"柯瑾低声说。
黎瑶突然笑了："来，我教你跳舞。"
"什么？现在？"
"就是现在。"黎瑶抓住她的双手，"没有观众，没有规则，只有音乐和我们。"
远处餐厅里传来隐约的爵士乐声。黎瑶引导着柯瑾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然后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她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在阳台上缓缓移动，既不是华尔兹也不是任何标准舞步。
"放松，"黎瑶在她耳边轻声说，"感受音乐，感受我的引导。"
柯瑾笨拙地跟着她的步伐，几次踩到黎瑶的脚，但对方只是大笑，并不在意。渐渐地，柯瑾开始找到节奏，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柯瑾能数清黎瑶睫毛的数量，能闻到她唇上残留的酒香。
一个突然的转身，黎瑶的脚绊了一下，两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柯瑾本能地抱住她，背部撞上墙壁才稳住身形。她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呼吸交错。时间仿佛凝固了。
黎瑶的目光落在柯瑾的唇上，然后慢慢抬起眼，与她对视。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让柯瑾的心脏疯狂跳动。她应该推开黎瑶的，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柯瑾..."黎瑶轻声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柯瑾从未听过的柔软。
就在这时，阳台的门被推开，一个工作人员探头出来："黎编导，院长在找你。"
魔咒瞬间被打破。黎瑶迅速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衣服："马上来。"她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轻快，但柯瑾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工作人员离开后，两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我们...该回去了。"柯瑾最终说道，声音干涩。
黎瑶点点头，却没有看她："你先走吧，我再抽支烟。"
柯瑾转身离开，心脏仍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不知道刚才那一刻意味着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答案。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有些事情已经永远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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