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排练在一个宽敞的剧院进行。柯瑾坐在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前，周围是十五名舞者。黎瑶站在前方，正在讲解第一个章节的编排。
"从这里开始，音乐会有一次突然的停顿，然后我们要像被风吹散的树叶一样散开。"黎瑶示范着动作，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柯瑾，你能在这里加入一个不和谐音吗？就像...树叶被撕裂的感觉。"
柯瑾思考片刻，在乐谱上做了标记，然后弹奏出黎瑶想要的效果。舞者们发出赞叹声，黎瑶则对她竖起大拇指，笑容灿烂得让柯瑾不得不移开视线。
排练进行到第三周时，意外发生了。黎瑶正在尝试一个高难度动作——从舞台左侧的平台上跃下，在空中完成三周转体后落地。这个动作需要与柯瑾弹奏的一个强烈和弦同步。
"再来一次！"黎瑶喊道，抹去额头的汗水。这已经是第七次尝试了，但每次她都觉得差一点什么。
柯瑾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你确定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少啰嗦，弹你的琴。"黎瑶咧嘴一笑，重新爬上平台。
音乐响起，黎瑶跃入空中。柯瑾抬头看着她，那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黎瑶的身体在灯光下舒展开来，像一只展翅的鸟。然后，一声闷响。
黎瑶没有像往常一样优雅落地，而是重重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停！"柯瑾猛地从琴凳上站起来，几乎是跑向黎瑶。其他舞者也迅速围了过来。
"我没事，"黎瑶咬着牙说，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只是扭了一下。"
柯瑾蹲下身，不顾黎瑶的抗议检查她的脚踝："肿得很厉害，需要冰敷和固定。"她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但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我送你去医院。"柯瑾不容拒绝地说，招手让工作人员准备车。
在医院等待检查结果时，柯瑾坐在黎瑶病床旁的硬椅子上，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沉默。
"为什么帮我？"黎瑶突然问道，眼睛盯着天花板。
柯瑾愣了一下："这是...基本的人道关怀。"
黎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我们认识一个月了，你从没对我笑过，今天却为我跑前跑后。"
柯瑾感到一阵烦躁："难道你希望我像其他人一样，因为你是'天才编舞'就对你毕恭毕敬？"
"不，"黎瑶轻声说，"我只是想知道真实的柯瑾是什么样子。"
医生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诊断结果是韧带拉伤，需要休息两周。
"两周？！"黎瑶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我们下个月就要首演了！"
"如果你现在不休息，可能永远都不能跳舞了。"医生冷静地说。
那天晚上，柯瑾送黎瑶回到她的公寓。黎瑶拄着拐杖，情绪低落得反常。柯瑾帮她整理好药物，倒了杯水放在床头，然后犹豫地站在门口。
"你要走了？"黎瑶问道，声音里有一丝柯瑾从未听过的脆弱。
"你需要休息。"
"留下来吧，"黎瑶拍了拍身边的床垫，"给我弹点什么。你的音乐比止痛药管用。"
柯瑾想拒绝，但黎瑶的眼神让她无法开口。公寓角落里有一架老旧的立式钢琴，是黎瑶平时用来编舞的。柯瑾坐下来，手指轻轻放在泛黄的琴键上。
"想听什么？"
"弹点...温暖的。"黎瑶靠在枕头上说。
柯瑾开始弹奏德彪西的《月光》，轻柔的音符在狭小的公寓里流淌。当她弹完转身时，发现黎瑶已经闭上眼睛，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柯瑾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却在转身时被抓住了手腕。
"谢谢。"黎瑶低声说，没有睁开眼睛，但手指紧紧握着柯瑾的手腕，仿佛那是暴风雨中的锚。
柯瑾站在那里，感到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口膨胀。她应该抽回手的，却发现自己反手握住了黎瑶的手指。那一刻，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莽撞、热情、不按常理出牌的舞蹈家，已经悄然闯入了她精心构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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