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约

蝉鸣声如同煮沸的水，一阵高过一阵地漫过青岩高中的红砖墙。林夏踮着脚取下教室后墙的粉笔擦，白色粉尘簌簌落在她蓝白相间的校服肩头，混着窗外飘来的栀子香，竟让闷热的午后有了一丝清凉的错觉。

“林夏！老班叫你去办公室！”前排男生突然转头喊了一嗓子，惊得正在打瞌睡的苏瑶 猛地抬头，额头上还印着课本的纹路。她揉着眼睛嘟囔：“又是什么模拟考排名，真没劲。”

林夏把黑板擦轻轻拍在苏瑶桌上，故意压低声音：“要不你替我去？上次你数学比我还多两分呢。”话音未落，就被苏瑶笑着推了一把：“少来，我还得赶这张速写。”说着把素描本往怀里藏了藏，本子里夹着的炭笔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细碎的光。

教导主任办公室飘着茉莉花茶的清香，林夏盯着墙上的高考倒计时牌，187天的数字红得刺目。“这次模考成绩不错，但别松懈，重点大学才是你的目标。”班主任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在耳边循环，她机械地点头，心里却想着教室后排偷偷画画的苏瑶。

放学铃声响起时，夕阳正把天边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林夏背着书包走出校门，远远就看见苏瑶靠在老槐树下，马尾辫随着她晃荡的腿一翘一翘的。“今天绕路好不好？”苏瑶眼睛亮晶晶的，指了指街角开满栀子花的小巷，“我听说老城区的画室新来了个央美的老师。”

青石板路上落满了白色花瓣，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两人并排走着，苏瑶突然停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栀子花：“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按别人规划的路走？”她的侧脸被夕阳镀上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林夏把书包带子往上提了提：“我爸说，家里的花店总得有人接手。”话音刚落，就听见苏瑶“嘁”了一声：“明明你上次数学模考能上130分，就甘心守着那些花花草草？”她把栀子花别在耳后，转头看向路边画室的橱窗，里面陈列的水彩画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

橱窗倒影里，林夏看见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着远处的梧桐叶扔去：“那你呢？美术老师不是说你画得好，怎么还偷偷画漫画？”

苏瑶突然跳起来，书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等明年栀子花开的时候，我一定要考上美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张开双臂，在铺满花瓣的路上转圈，白色裙摆扬起又落下，惊飞了停在墙头的麻雀。

林夏站在原地，看着好友肆意的模样，喉咙突然有些发紧。她弯腰拾起落在脚边的花瓣，认真地说：“我就留在这儿，守着咱们的小店。不过你放心，待到栀子花开时，我定会回来，等我。我要带着我画的最美的画，回来给你看。”

夕阳把两个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们谁也没注意到巷口那辆黑色轿车，车窗后，苏瑶父亲的眉头越皱越紧。晚风拂过，满墙的栀子花轻轻摇晃，仿佛在为这个盛夏的约定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