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

若是他问起了，那便告诉他，我，天空，绝非什么不会憎恨的人。

我的人生，无非是那二十三年的奔波。这其中，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遭遇，也没有什么值得称之为悲惨的经历，至少在我看来如此。

有的，只是早已厌倦的攀登。不断地攀登，向不见尽头的山巅攀登，那苦旅所得的荣耀，我的荣耀，我不愿失却它们，那是我无可置疑的所有，是为正义所得的荣耀。

我原不是为了正义而有此行为。早些时候，大概是十一二岁之前，那些时候，都单是为了所谓荣耀而奋进，不为什么高尚之物，只为了那虚无的荣耀。

哼。

于我，那是遭人唾弃的。如今看来，那时的所做也决不能以儿时的天真一笔盖过，那是不能原谅的，需以万世的善行才能被抵消的。

他不曾知晓，原谅了那一世的罪过，无人应当怪罪于他，他于此事一无所知。

扼杀了生命，即便是为正义，也不应被合理化。我应是该拯救世间苍生，以此来慰藉我手下亡魂。而我险些因此踏上不归路，那则是我的疏忽，因尚且年少而未丢弃的傲慢。

雾中之神，他是愚蠢而傲慢的，将要为祸世间的。我应当是阻止他的一错再错，以此在那羊肠小道上赎罪。

……

天空，那许是他在嘴里细细咀嚼了无数次的名字，他有着强大的特性，却是不被人信任的，并非是他不足以支撑他们的宏远，而是他们恐惧着他的不确定性。

是身负了我的荣耀的光焰，亦会顷刻间毁灭他们，所以他是被惧怕着的。

艾尔斯给了那雾中之人利于逃脱的能力，这是极其正确的。以艾尔斯的多疑，定然会给那人加以束缚，以那雾中人的愚蠢，定然不会想到以此逃脱。

“复归雾中神的昔日荣光”——那横幅该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了，今日竟还能在那叛徒的聚居地见到，果然只有愚人才会信奉愚人。

我如何猎杀他们，他们亦如何作恶，我即便停下，他们的暴行也不会停止。他们不过是要运用群众的愚蠢，以使我对这些恶魔的屠杀被迫停下来。

聚集起来后，人们就会变得愚蠢。

这是拥有智慧所需付出的代价，它令我的行动大受阻碍，这才是不能忍受的。便是被旁人反复问起同一个问题，我也不会如此不耐，因为那或许是提问者遗忘了，也或许是他未能听懂我的回答。

对于我并不很有耐心这件事，我想高空城对此是知道的，他大概也会在何时承认，不过那该等到重逢时了。

我既是已死之人，就不应插手生者的生活，我所能与高空城讲述的，也只有我那短暂的二十三年人生了。

我没有耐心，我猜天意也是知道的。与她相见时我的视线可能令她不适，她不知道，我在等她说理由和合同的内容，我不擅长社交，她也不能读懂我的眼神，所以她有任何情绪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那日我同意了，是因为耐心告罄，这倒有些无理取闹了，毕竟人家不懂我的想法，所以后来有什么想法我都在尝试表达，只是大部分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比如我敲门时，比如我同她说话时，我分明是低了头，保持在她能听见我的声音的高度，可她在我呼唤了多次仍不理睬，分明没有在忙，却不去回应他人，这不对，所以我的耐心理所应当地耗尽了。

我应当再对他讲许多我的性格与人生，可惜我不与他同行，也几乎不能常与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