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灯的白光像解剖台上的无影灯，刺得王玉视网膜发烫。

麻醉残留的眩晕中，她看见自己腹部缝合线的走向——标准的间断缝合，每针间距2mm，和月刃教她的一模一样。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尖锐，护士匆忙调整输液速度时，王玉注意到她胸牌挂绳上的异常：一缕金发缠绕在塑料夹层里，发根处还粘着微量头皮组织。

“别乱动。”

护士按压她渗血的绷带，橡胶手套却故意在伤口上多停留了两秒。王玉的指尖掐进床单，在布料上刮出五道平行的褶皱——像极了温绪后腰上那些解剖台边缘的压痕。

月光从窗帘缝隙爬进来时，病房已空无一人。

柜边的信封在月色下泛着珍珠母光泽，王玉伸手去够的瞬间，腹部的缝线崩开两针。血腥味漫上来，她咬住病号服袖口撕下的布条，颤抖的手指展开信纸：

「你不死，你导师就要死，自己选一个。」

字迹是用解剖刀蘸血写的，氧化后的褐色在纸面上形成枝状纹路，像极了心脏冠状动脉的分布图。信封内侧粘着半片指甲——淡绿色的指甲已经剥落，但甲床上的纵向纹路清晰可辨，和失踪前王玉朋友做的美甲完全相同。

王玉突然笑起来，笑声惊醒了隔壁床的病人。

“做噩梦了？”老太太嘟囔着翻了个身。王玉盯着天花板，那里有一道新鲜的裂缝，形状酷似月刃无名指上的疤痕。她的舌尖舔过犬齿，尝到血腥味——是刚才咬破的，为了保持清醒。

监护仪的导线不知何时被拔掉了。王玉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邮件提示跳出来：

附件：［VII号标本实时监控］

视频里，月刃被绑在解剖台上，胸口贴着心电图导联。镜头外有只手正握着VII号手术刀，刀尖在他左胸第四肋间游走——那个位置只要再深3cm，就能刺穿心脏。

王玉的拇指在屏幕上摩挲，放大背景里的细节：

- 墙上的挂钟停在19:07

- 地砖缝隙残留橙色纤维

- 心电图机型号与医学院淘汰的那批完全相同

她的呼吸突然平稳下来。翻开标本册，王玉取出那根月刃的头发，缠绕在手指上打了个外科结。然后撕下信纸空白处的一角，用血写下：

「我选第三个选项——我们一起死。」

将纸条塞回信封时，她的指甲从内侧刮下一点白色粉末。在手机闪光灯下，那些晶体呈现淡蓝色荧光——氯化钡，常用于制作毒鼠药，也是上周陈瑜言尸体胃内容物里的检出物。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王玉迅速躺平，闭眼前将信封压在腰下。门开的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苦杏仁味——不是月刃，是漂白剂与氰化物反应后的气息。

“该换药了。”

陌生的男声带着口罩的沉闷。王玉从睫毛缝隙看见他推车上的器械盘——手术刀排列顺序与医学院规范相反，持针器上沾着褐色污渍，像极了干涸的脑脊液。

当冰凉的酒精棉擦过她手腕时，王玉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手指。

“告诉医生…”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他虎口的旧伤，那里缝着黑色的VII号缝合线，“...我明天就出院。”

监护仪的心跳线骤然变成笔直的绿光。在假装昏迷的黑暗中，王玉听见推车轱辘远去的声音，以及更远处——某种爬行动物鳞片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你们的谎言很容易被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