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凌晨三点,闹钟的秒针像是敲在脑壳里的鼓点。林夏猛地从窒息感中惊醒,喉咙火烧火燎地疼。这是第七天了,那个该死的噩梦又来了——惨白的手术台上,无影灯刺得人眼发酸,一个戴着鸟嘴面具的医生举着骨锯慢慢靠近,金属摩擦声吱呀作响,像砂纸一遍遍刮着耳膜。她想要逃离,却看见对面的落地镜里,另一个自己正恬静地躺在手术台上,主动把脖子伸向骨锯。冷汗浸透了旧T恤,她跌跌撞撞冲到洗手间舀水泼脸。抬头的一瞬间,那面裂了缝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枯槁的脸,黑发乱得像杂草,眼窝深深凹陷。二十岁的年纪,因为拖欠学费被学校开除半年,整张脸憔悴得好似丢了魂。“傻看什么看?再看能生出钱来吗?”她自嘲地撇嘴,指尖无意识划过镜面上的裂痕。就在这时——镜子里的影子突然眨了眨眼!
林夏浑身一颤,触电般往后退,脊背砰地撞上潮湿的墙壁。再定睛细看,镜面上只余几滴水珠缓缓滑落,裂痕依旧如初。“真是熬夜熬出毛病来了……”她抚着胸口喘气,一把撕下镜子一角贴着的医学院缴费通知,上面鲜红的“作废”两字像一道狰狞的伤口。天刚蒙蒙亮,林夏攥着皱巴巴的五块钱硬币,挤上了去城郊的公交。马路旁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层层叠叠,最顶上却钉着一张与众不同的纯黑传单:【诚聘夜班医护】地点:青藤巷44号“安宁诊所”时薪:300元(日结)。这夸张的薪酬让她心跳加快,而传单底部手写的地址更是让她浑身一震——青藤巷44号,不正是她噩梦里那个诊所的门牌号吗?巷子尽头,一幢爬满干枯藤蔓的灰白色建筑孤零零矗立着。铜制的门牌已经掉漆,依稀可以辨认出“安宁诊所”几个字,铁栅栏上挂满了锈迹斑斑的锁链。就在她踌躇要不要敲门的时候,包里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祖母留下的青铜怀表!表盖弹开,里面夹着的老照片上,一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侧身而立——那眉眼,分明就是她自己!吱呀——诊所铁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股阴冷的空气裹挟着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昏暗的前台处,一位穿着深蓝色护士服的老妇人推过来一份合同,眼皮都不抬:“林小姐?等你半小时了。”林夏心头一紧:“我没预约过啊……”“怎么没有?”老护士枯瘦的手指点了点签名栏——那里赫然写着“林夏”两个字,笔迹和她的一模一样!“现在反悔可是要赔违约金的哦。”护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镶银的门牙。
林夏的目光却被护士身后那面落地镜吸住了:镜中的自己正低头翻阅合同,而现实中她分明僵立着一动未动!更诡异的是,镜中的人抬头冲她做了一个“签约”的口型。鬼使神差地,她抓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刚接触到纸面,怀表的指针立刻哗啦啦逆时针疯狂旋转起来!老护士收起合同,递给她一把系着红绳的铜钥匙:“今晚开始上班。记住,午夜12点后,只给挂急诊的病人开门。”钥匙入手冰凉。林夏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诊所,老护士压低的声音却飘进了耳朵:“这次倒是命硬的……比上一个多撑七天?”她猛地回过头。诊所玻璃窗上,竟浮现出数十个重重叠叠的人影——穿白大褂的医生、拎输液瓶的护士、跛脚的老人……每个人的脖子都拧成了诡异的角度,直勾勾盯着她。夜风一吹,影子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林夏自己的倒影映在玻璃上,左腕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瘀青的指痕,仿佛被人狠狠攥住过一般。当晚11:50,林夏硬着头皮推开诊所的铁门。候诊椅上,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缓缓站了起来,将泡胀的挂号单递了过来。她低头看去,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林镜。那竟是老照片里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而死亡日期栏,印着今天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