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言（上）

《不敢言》第三章：敢言（上）

1

血顺着刑台凹槽流淌，在雪地上蜿蜒成一道刺目的红溪。

萧明璃站在刑台下，看着雪落在沈烬裸露的伤口上，又迅速被体温融成淡红色的水。刽子手的刀精准剜去他左胸一块肉——那是烙着"明璃"二字的位置，仿佛刻意要毁掉这卑微的印记。

"狗奴才！"她厉声骂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以为这样很英勇？本宫不需要你救！"

沈烬抬眸，染血的睫毛下，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第一次直视她。嘴角微微扬起——

那是他第一次对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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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三日前。

萧明璃在别院地窖发现那面"人墙"时，手中的火折子差点掉落。

整整一百具尸体，每张脸都与她一模一样。她们被钉在墙上，心口统一烙着"明璃"二字，最上方那具还戴着母妃的珍珠耳珰。

"这是......"

"容器。"游侠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用你母妃的血肉培育的替身。每当你受伤中毒，就有一个'明璃'代你承受。"

沈烬突然冲进来，鎏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发亮。他疯狂摇头，沾血的手指在墙上写字：「非我所杀」。

游侠儿一脚碾碎字迹："那夜子时，长乐宫偏殿，不是你亲手把匕首插进......"

萧明璃的尖叫打断了她。记忆如毒蛇撕开封印——母妃死的那晚，她确实看见个暗卫背影，肩甲上沾着凤钗碎玉。

而此刻，沈烬左肩旧伤处，正嵌着半片相同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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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为什么？"萧明璃拔出金簪抵住沈烬咽喉。

他没有躲，只是轻轻展开她紧攥的左手，露出掌纹间一道陈年疤——五岁时"哥哥"带她摘梅子留下的。疤痕中央，有个极小的"烬"字。

游侠儿突然大笑："还没明白？你母妃才是第一个'容器'！她为保你性命......"

沈烬的匕首贯穿她咽喉。

血喷在青铜柱上，激活了隐藏的机括。祭坛中央升起玉匣，匣中绢帛写着："景和十九年，朕以三百皇女为容器，养长生药引......"

落款盖着萧明璃最熟悉的印——

大周开国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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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刑台上已进行到第十九刀。

沈烬的嘴唇轻轻开合，声音嘶哑得像锈剑出鞘："璃娘......其实那年及笄礼的荔枝......是我用军功换的......"

萧明璃如遭雷击。那年她随口抱怨岭南荔枝送晚了，次日就有快马送来三筐。她赏了驯鹰侍女，却把果核砸在沈烬脸上......

"住手！"她突然冲向刑台，"本宫命令你们......"

侍卫的长枪拦住她。沈烬望着她，鎏金瞳孔渐渐涣散。最后一刀落下前，他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将脸贴在刑台的血洼里，仿佛在亲吻谁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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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萧明璃在别院废墟中找到那本《烬余录》时，暴雨冲开了最后一页的血污：

"......若活到太平，就带她去苍岚谷看雪。若不能，求璃娘在我坟前......"

后半截被血浸透。

她摔碎哑药瓶，瓷片割破手腕："你以为喝了这个就能赎罪？"

鲜血渗入坟土时，仿佛有人轻叹："主子......别哭。"

（第三章·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