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哑心（下）
6
雪落无声。
萧明璃站在柴房外，看着沈烬跪在冰面上。这是她昨夜盛怒之下的惩罚——因他在药里多添了一味安神的药材。
此刻晨光熹微，她却发现冰层下透出淡淡的红。沈烬的膝盖早已磨得血肉模糊，体温融化了三尺坚冰，血水渗进冻土，在朝阳下像一滩碎了的胭脂。
游侠儿不知何时倚在了门边："公主可知，当年他取雪灵芝回来，也是这样跪了三天三夜？"
"为何？"
"因为龙鳞卫在药里掺了毒。"女子轻笑，"他一路用体温化雪水熬药，自己却不敢喝一口解药。"
萧明璃突然想起那年病愈后，沈烬消失了一个月。再出现时，走路姿势怪异得像木偶——原来膝盖骨碎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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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地窖深处藏着间密室。
游侠儿用青铜钥匙打开铁门时，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萧明璃的绣鞋踩到什么，低头看见满地干枯的雪灵芝——至少有上百株。
"都是师弟这些年攒的。"游侠儿踢开药渣，"每株都拿命换的。"
最里间的冰墙上，整整齐齐钉着三百个铜牌。每个牌子上都刻着日期和死因：
"癸卯年腊月，试鸩酒而毙"
"甲辰年端阳，挡箭身亡"
......
萧明璃的指尖停在最新那块上："永昌三年冬，代主受凌迟"。
铜牌背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明璃替三百号，沈烬泣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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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现在明白了吗？"游侠儿突然扯开沈烬的衣领，"每死一个'容器'，他就要在自己身上烙一道！"
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下，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正"字。萧明璃数到第七个就崩溃了——这是计数！他在用身体记录杀了多少个"自己"！
沈烬突然暴起，将萧明璃推出密室。转身刹那，游侠儿的九节鞭毒蛇般缠上他咽喉。
"师父说得对，"女子冷笑，"你这条贱命，终究要折在公主手里。"
鞭梢金线突然刺入沈烬颈后——那里埋着永昌元年的"听话针"。萧明璃眼睁睁看着他的瞳孔一点点涣散，最后变成空洞的鎏金色。
游侠儿从怀中掏出青瓷瓶："喝下去，你还是那个哑巴奴才。否则......"
她看向萧明璃，意味深长地晃了晃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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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沈烬抢过瓷瓶一饮而尽。
哑药发作得极快。他喉结剧烈滚动，嘴角溢出血沫，却仍固执地爬向萧明璃。染血的手指在地上划出歪扭的字迹：
「快走」
游侠儿突然大笑："真是条好狗！"她甩鞭击碎油灯，火舌瞬间吞没满室雪灵芝。
浓烟中，萧明璃被沈烬推出地窖。最后一瞥，她看见他撕开衣襟，将心口烙印按在火焰上——
暗卫禁术：焚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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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爆炸声震碎夜幕。
萧明璃在废墟里疯狂刨挖，指尖碰到个硬物——母妃的鎏金凤钗。钗头暗格弹开，露出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明璃我儿，若见此信，速烧别院地图。三百容器非你所杀，是母妃......"
后半截被血污浸透。
远处传来马蹄声。萧明璃攥着凤钗回头，看见沈烬拖着残腿从火场走出。他后背插着半截房梁，手里却死死护着个油纸包。
展开是那块发黑的饴糖，边缘还留着小小的牙印——她七岁时咬的那口。
"蠢货......"萧明璃哽咽着去扶他，"就为这个？"
沈烬想笑，却吐出一口黑血。哑药烧坏了声带，他只能用手指在她掌心写：
「甜」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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