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心（上）

第二章：哑心（上）

1

雪灵芝的味道像锈铁。

萧明璃将药臼中捣碎的粉末敷在沈烬心口时，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脖颈上青筋暴起如虬龙。暗卫特制的"锁龙散"剧毒正被药力逼出，黑血顺着匕首切口汩汩涌出，在苍白的皮肤上画出狰狞的蛛网。

"忍着。"她故意用指甲刮过伤口，"现在知道疼了？"

沈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却真的没发出半点声响。只有死死抠住床板的指节泛出青白，暴露了这场酷刑的惨烈。

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鹧鸪啼。

沈烬猛地睁开眼，鎏金色从瞳孔边缘漫上来。他挣扎着要起身，被萧明璃一巴掌按回去："找死？"

沾血的指尖在她掌心写字：「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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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柴扉被人一脚踹开。

来人束高马尾，左脸龙鳞刺青在晨曦中泛着冷光。九节鞭缠着金线，鞭梢还滴着血——是巡哨暗卫的血。

"十年不见，师弟的哑疾倒是好了？"

女子靴尖挑起沈烬下巴，金线突然活物般缠上他脖颈。萧明璃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金线，而是用龙脉金熔铸的"困龙锁"！

沈烬喉间发出窒息般的闷响，却仍固执地比划着手势：「师姐，别吓她」。

"还是这么护主。"女子嗤笑着甩鞭，"师父死前还在问，那个为公主尝哑药的小疯子......"

"啪！"

萧明璃的巴掌甩在女子脸上："谁准你碰他？"

游侠儿舔着嘴角血渍笑了："公主可知，您这忠犬当年为求雪灵芝，在龙鳞卫刑堂挨了三日剜膝钉？"她突然扯开沈烬裤腿——

密密麻麻的钉痕组成四个字：生殉明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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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地窖阴冷，游侠儿的火把照亮墙上的刑具。

"这是师父特制的钉椅。"她抚过椅背倒刺，"当年师弟被绑在这里，膝盖骨里钉入七寸铁钉。每说一个字，龙鳞卫就转半圈钉柄。"

萧明璃胃部抽搐。那些倒刺上还挂着陈年血痂，其中一缕头发——她认出是自己的。及笄礼那年，她剪下发丝赏给驯鹰侍女......

"他要雪灵芝做什么？"

"当然是救您啊。"游侠儿大笑，"永昌二年冬，您中过'百日眠'剧毒，昏迷三个月。太医说需雪灵芝为引......"

记忆突然清晰。那年醒来后，她看见沈烬跪在殿外雪地里，膝盖下的积雪融出两个血坑。当时还以为是这奴才又犯错挨了板子......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挣动的声响。

沈烬不知何时醒了，正用困龙锁勒着自己咽喉，在墙上刻字：「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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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游侠儿甩出个皮囊："看看你忠犬的真面目。"

倒出的物件叮当落地——

半枚青铜钥匙，边缘刻着"景和十九年制"。

褪色的红绳，与她及笄礼上丢弃的剑穗相同。

最刺眼的是一叠信笺，字迹竟与她一模一样！

"这些年收到的'旧部密信'，全是师弟写的。"游侠儿踩住信纸，"他每晚对着您的朱批临摹到三更天......"

萧明璃捡起最近的一封。信纸有处不起眼的皱褶——是她读信时落泪浸湿的。而此刻，她在沈烬颈后发现同样的水痕。

这个哑巴......竟连她的眼泪都偷偷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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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后半夜，沈烬又开始高烧。

萧明璃拧帕子时，发现他腰间革囊露出纸角。展开是张泛黄的画，笔触稚嫩得可笑——她七岁时在御书院涂鸦的"丑房子"。

画背面的字迹却工整得惊人：

"丙辰年藏，待璃娘及笄，赠作婚房。"

落款日期是永昌三年春......正是父皇下赐婚圣旨的日子！

突然她似乎听见了沈烬的呓语："......疼......"

这是萧明璃第一次听见他喊疼。七岁落水那次没有，十岁挡箭那次没有，就连剜膝钉时都没有。 可转念一想，一个哑巴怎会说话。

她愣神片刻，鬼使神差地俯身，唇瓣几乎贴上他耳垂："哪里疼？"

沈烬在梦中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心口。

（第二章·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