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倒悬之厅
我的尖叫声在黑暗中炸开,回音像玻璃碎片般在展厅四壁间弹射。怀表在掌心发烫,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几乎刺穿耳膜。颈后的呼吸突然逼近,带着腐烂玫瑰与铁锈的腥气——那绝不是活人的气息。
"别动。"沙哑的耳语擦过颈动脉,"你比预计中早醒了二十三秒。"
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歪斜地照亮展厅一角。在扭曲的光线里,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到夸张的比例,而另一个更庞大的黑影正从背后笼罩下来。当那东西的手掌贴上我后颈时,冰凉的触感突然变得滚烫——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某种爬行动物般的鳞甲。
"叮——"
怀表突然发出清脆的报时声。黑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猛地缩回手。我趁机转身,手电筒的光圈里赫然映出一张惨白的脸。那是个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两排鲨鱼般的尖牙。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虹膜是浑浊的乳白色,瞳孔却像猫科动物般垂直裂开。
"莫里斯馆长?"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长相。
怪物发出咯咯笑声,腐烂的右手突然暴涨,五根手指扭曲成利爪。我转身就跑,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凌乱的节奏。身后传来血肉撕裂的声响——那东西竟用指甲在地面刮出五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左转!"黑暗中突然炸开一声暴喝。我本能地撞向左侧墙壁,原先站立的位置赫然插着三根带血的爪刃。借着转角处的应急灯,我看清了救命恩人的脸——是那位戴金丝眼镜的老人,他手里握着的竟是把造型古怪的铜制拆信刀。
"跟着光走!"老人将拆信刀插进墙壁某个凹槽,整面墙突然像旋转门般轰然洞开。我们跌进一条向下的螺旋楼梯,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般的轰鸣。阶梯仿佛没有尽头,空气越来越冷,直到脚下突然传来冰面碎裂的脆响。
我重重摔在某种坚硬的表面上,手电筒滚出去老远。冷光映出个巨大的圆形空间——这里像是个倒置的教堂,穹顶垂挂着无数青铜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造型诡异的烛台。更可怕的是,那些烛火竟是幽蓝色的,火焰燃烧时发出类似婴儿呜咽的声音。
"这是..."我挣扎着爬起来,怀表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倒悬大厅的某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整面墙壁突然滑开,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画作。那些油画像活物般蠕动着,画框边缘渗出黑色黏液。
老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别看那些画!维尔德的诅咒会通过视线传染!"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皮肤,"你祖父没教过你吗?修复师接触画作前必须先滴血封缄!"
我这才发现老人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断口处结着紫黑色的痂。怀表突然发出刺目红光,我下意识按开表盖——表盘背面浮现的血色星象图正在旋转,其中天蝎座的位置赫然指向某幅油画。
那幅画里是个被倒吊在钟楼里的女人,她的脸...分明是我的脸!
"时间不多了。"老人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赫然嵌着块青铜怀表碎片,"维尔德的画会吞噬看见它们的人,把灵魂封进画布。十年前你祖父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倒悬大厅的青铜锁链开始疯狂摆动,那些烛台喷出幽蓝火焰,在墙壁上投射出扭曲的人影。我惊恐地发现那些影子都在模仿我们的动作——直到其中某个影子突然脱离墙壁,化作实体向我们扑来!
老人将拆信刀塞进我手里:"记住,维尔德的诅咒源于镜像世界!"他被黑影扑倒时,我看见他后颈浮现出与画中人一模一样的星象纹身。拆信刀刺进黑影的瞬间,整栋建筑响起此起彼伏的玻璃碎裂声。
怀表突然自动弹开,一道血色光束直射向某幅油画。画布像水面般泛起涟漪,倒吊的女人竟从画中伸出手来!我发疯般扑向控制台,发现那些齿轮组成的装置正在拼凑某个图案——当最后一块齿轮咬合时,整个大厅突然上下颠倒!
无数油画碎片从穹顶坠落,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作血色烟雾。我看见老人被钉在突然出现的青铜十字架上,他的身体正在变成半透明的水彩画。最后一刻,他对我喊道:"去钟楼!找到第七幅画!"
倒悬的世界开始崩塌。在坠向虚空的刹那,我看见怀表表面浮现出新的星象图——七颗行星连成直线,而天蝎座的毒针正指向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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