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的台灯亮到凌晨三点。
被撕毁的篮球赛速写铺满书桌，胶带在背面纵横交错像手术缝合线。他小心地将程野染血的护膝碎片拼回去，发现缺失了最关键的部分——裁判收钱时的手部特写。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程野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器材室铁柜缝隙里露出半截灭火器，生产日期被故意刮花。消息紧接着跳出来：「明天带六百来，给你看完整版」
林霁揉了揉太阳穴。新换的助听器过于敏感，连电流杂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翻开父亲遗留的《法医学图谱》，在"工具痕迹鉴定"章节夹了张便签：压力型损伤与圆形钝器吻合度87%。
窗外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林霁掀开窗帘一角，看见程野继父的黑色机车停在对面便利店门口，男人正对着电话咆哮，手里挥舞着牛皮纸信封。
废弃音乐教室的钢琴还在原地，琴键缝隙里藏着蓝色颜料干涸的残渣。
林霁把装钱的信封塞进琴凳，转身时撞倒了谱架。一张照片飘出来——程野的继父搂着苏雯的腰，背景是某家宾馆的消防示意图，日期显示是去年七月。照片边缘有烧焦的痕迹，像是被人抢救过。
"六百。"程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倒是守约。"
他今天没穿校服，黑色卫衣的兜帽遮住了眉骨伤口。林霁指向照片："这就是你的完整版？"
程野笑了。他从琴凳下摸出个铁盒，倒出一堆碎片：监控录像带的残骸、被撕碎的处方笺、半张体育器材申购单。最下面是张泛黄的照片：年幼的程野站在医院走廊，胳膊上满是针孔，身后诊室门牌写着「苏雯 儿科」。
"拼图游戏。"程野盘腿坐在地上，"你不是最擅长这个？"
林霁蹲下来，发现每张碎片背面都标着日期。他按时间顺序排列，隐约拼出条线索：过期药品、伪造的体育器材合格证、消失的监控记录……程野突然按住他的手："漏了一片。"
他从卫衣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林霁拼好的篮球赛速写，轻轻放在碎片堆顶端。裁判收钱的手部特写正好对着照片里苏雯拿信封的动作，如出一辙。
"她是我生母的妹妹。"程野用琴布擦拭着折叠刀，"我亲小姨。"
林霁的助听器捕捉到远处上课铃声。程野的刀尖在照片上划出裂痕，正好将苏雯的脸一分为二："七岁那年我出水痘，她给我注射过量地塞米松……"刀尖挑起一块碎片，"就为了骗保险金。"
阳光透过藤蔓照在碎片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林霁突然意识到那些日期——所有医疗事故、器材采购、监控消失都发生在周三下午。程野的刀尖停在其中一片上：
「7月3日 器材室监控记录删除申请 SW签字」
"今天周几？"程野突然问。
林霁看向窗外。乌云正在聚集，风把藤蔓吹得像挣扎的手指。他摸出手机，日历显示「4月3日 周三」。程野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来："操。"
暴雨来临时，林霁的拼图还差最后一块。
程野冲出去前塞给他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医疗记录复印件和录音笔。录音里苏雯的声音冰冷刺骨："……那小畜生发现了就再做掉他一次，反正有他继父背锅。"
林霁把拼好的碎片拍照存档，突然注意到牛皮纸袋内侧有字——是程野的字迹：「如果我周五没来学校，把蓝色颜料盒打开」
钢琴下的蓝色颜料盒已经干涸。林霁用刀撬开盖子，底层藏着把钥匙和地址：城东仓库区B-7。钥匙齿痕独特，像是专门用来开某种档案柜。
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无数指节敲击。林霁翻开素描本，画下今天的发现：程野讲述往事时，左手始终按着右肩的"SW"疤痕，仿佛那里还在渗血。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短信：「今晚加班 冰箱里有饺子」。林霁走到窗前，看见程野继父的摩托车还停在便利店门口，但人不见了。后座绑着的牛皮纸信封被雨淋湿，露出里面的一角——是苏雯的珍珠发夹，沾着暗红色污渍。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林霁的助听器捕捉到一丝不和谐的频率，像是某种电子设备干扰。他取下设备检查，发现电池仓里多了片微型存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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