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百叶窗将阳光切割成条纹状，像监狱的铁栅。
林霁站在教务处主任身后，看着对方茶垢厚重的杯子在举报信上投下椭圆形的阴影。主任的钢笔悬在纸面上方，墨水滴落晕开了"苏雯"的签名。
"证据呢？"主任转向程野，"贪污可不是小罪名。"
程野靠在文件柜上，左耳的银钉在阴影中泛着冷光。他掏出手机播放录音，苏雯的声音从扬声器里渗出：「器材室的灭火器换掉……那批药过期三年了照样能用……」
录音突然中断，变成刺耳的忙音。主任的茶杯在桌面震了一下，茶水溅到林霁袖口。程野晃了晃手机："还有二十多段，要听完吗？"
林霁注意到主任的无名指在桌下抽搐——那里戴着和苏雯同款的素圈戒指，内侧同样刻着"SW"。
"你们先回去。"主任摘下眼镜擦拭，"学校会调查。"
程野突然笑了。他走到窗前拽开百叶窗，阳光洪水般涌入，照出主任瞬间惨白的脸色。林霁的助听器捕捉到走廊尽头高跟鞋的声响——苏雯的珍珠发夹在拐角处一闪而过。
"现在调查。"程野把手机拍在桌上，"或者我现在就打教育局电话。"
主任的茶杯突然滑落，在林霁脚边炸开无数瓷片。一块锋利的碎片正好插进他运动鞋的网面，擦过脚踝留下一道血痕。程野的眼神瞬间变了。
"周五之前。"主任突然说，"给我们三天。"
林霁弯腰拔出瓷片，血珠滴在地板上形成小小的圆点。程野拽着他胳膊往外走，在门口与苏雯擦肩而过时，她珍珠发夹的金属齿突然勾住了林霁的校徽。
"小心点。"苏雯取下校徽还给他，指甲划过他掌心，"助听器电池……可是很容易‘意外’没电的。"
天台的风把举报信的复印件吹得像白鸽振翅。
程野坐在水箱上抽烟，烟灰落在林霁还在渗血的脚踝边。远处操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哨声被风撕成碎片。
"那老秃驴和她有一腿。"程野突然说，"戒指是去年教师节礼物。"他弹了弹烟灰，"我继父拍的视频。"
林霁的脚踝传来阵阵刺痛。他翻开素描本画下主任的茶杯，杯底积着厚厚的茶垢，形状像枚变质的月亮。程野凑过来看，烟灰落在纸面上烫出一个小洞。
"三天够他们销毁证据了。"程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器材室的监控记录..."
林霁突然抓住他手腕。程野的脉搏在指尖下跳动，频率快得异常。他翻开素描本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从医务室偷来的处方笺，背面用柠檬汁写着：「消防检查 周四上午十点」
程野的烟掉在地上。他扳过林霁的脸，两人鼻尖几乎相贴："你早就知道？"
放学后的走廊空无一人，储物柜投下长长的阴影。
林霁把运动鞋换成室内鞋，血迹已经渗进布料形成褐色的地图。程野蹲下来查看伤口，消毒湿巾擦过皮肤时带来冰凉的刺痛。
"明天。"程野突然说，"你请假。"
林霁摇头。他的助听器捕捉到远处教室里的议论声——"听说是程野举报苏老师""为了那个聋子？"。程野猛地站起来，拳头砸在储物柜上发出巨响，回声在走廊久久不散。
"他们不会只对付我。"程野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根本不知道——"
话音未落，林霁的助听器突然发出刺耳啸叫，随后彻底沉寂。在绝对的寂静中，他看见程野的嘴唇开合，表情从愤怒变成惊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储物柜的缝隙里夹着张纸条，露出一角熟悉的字迹：
「明天第一节课 实验楼化学药品储藏室 单独来 否则你妈医院的监控录像就会出现在校长桌上」
林霁取下失效的助听器，发现电池仓里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小小的火焰符号。程野夺过电池，脸色变得惨白——那是苏雯在学生病历上标记"高危"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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