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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木门在身后猛然合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梁间的灰尘簌簌落下。
空气中的微粒在摇曳的烛光里浮动,光影被众人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投射在青砖地面上,如同一群不安分的幽灵在黑暗中舞动。
小蝶缩在描金妆奁旁,素白的裙摆拖曳在血泊中,那是方才攥紧银笛时,被笛身雕纹划破掌心留下的痕迹。
门外,十二具傀儡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脖颈处寄生的灵虫泛着幽绿的荧光,随着呼吸明灭不定,宛如十二盏将熄未熄的鬼火,在寂静的夜里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蒲熠星血书上的字写得明明白白,灵虫寄生于脑髓……
蒲熠星的手指深深嵌进那张染血的红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从苍白的皮肤下凸起,显得格外刺目。
他身后的青铜镜映出众人神色紧绷的脸庞,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一道裂痕都像是将每个人的情绪撕裂成碎片,恰如此时难以弥合的立场。
曹恩齐可那些失踪的村民……陶家村的妇孺……
曹恩齐猛地踹开脚边的一块碎瓷片,清脆的撞击声在死寂中炸裂开来,回荡在空旷的屋内。
傀儡们齐刷刷抬起头,空洞的眼窝中,灵虫扭动着发出细微的嗡鸣。他的脑海中骤然闪过地牢中小曼日记上歪斜的字迹:
“七月十五,阿娘的镯子……他们说能换解药……”
再低头看向傀儡们残破的襦裙,原本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如今结满了血痂和蛛网,针脚处还残留着挣扎时撕裂的痕迹,仿佛无声诉说着曾经的痛苦。
应禾突然双膝跪地,发间的珍珠步摇剧烈晃动,撞出细碎的声响。
她凝视着傀儡少女们失去光泽的瞳孔,密道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银针贯穿的人蛹,人皮表面渗出的青绿色黏液,还有小曼日记中那一句“活着,比死更痛”。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应禾她们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被人骗着灌下灵虫,现在连求死都做不到……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青砖地面上留下月牙形的白痕。
黄子弘凡下意识向前半步,宽大的袖摆不经意扫过她发梢,温热的触感让他像触电般僵住。
余光瞥见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了两下,却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生生将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何运晨但放任灵虫继续寄生的话……
他展开竹简的动作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刻痕上干涸的血迹,语气低沉而凝重。
难何运晨若它们冲破封印,方圆百里都将沦为炼狱……
激烈的争论声中,黄子弘凡突然一脚踹翻木凳。刺耳的声响惊飞了梁间栖息的蝙蝠,他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黄子弘凡先问小蝶!她才是最不愿姐妹们死去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应禾微微颤抖的肩膀,喉咙艰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急切。
黄子弘凡活人总该比虫子更有活路。
应禾猛地抬头,正对上他眼中跳动的光芒。
那火焰穿透阴影,犹如暗夜中骤然炸开的烟花,烫得她眼眶愈发酸涩。
小蝶的呜咽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她将银笛紧紧抱在胸前,哭腔混杂着声音从齿缝间溢出。
“ 姐姐们说……要我带着大家的命……好好活下去……”
小曼的傀儡缓缓抬手,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小蝶泪痕斑驳的脸颊。
应禾悄悄挪过去,解下腕间的丝绦,动作轻柔地替少女束起凌乱的长发。
应禾我们保证,会守护她们。
应禾如果你愿意去见官,至少……至少她们不用再成为杀人的工具。
她的指尖擦过小蝶冰凉的耳垂,丝绦上绣着的兰草花纹轻轻扫过少女泛红的耳尖。
黄子弘凡蹲下来时带起一阵风,发带扫过应禾手背,痒痒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地一颤。
他从袖中摸出一块干净的绢帕,笨拙地按住小蝶掌心的伤口,不小心碰到流血的指尖,慌乱中差点将帕子掉在地上。
最终,小蝶将银笛轻轻放在妆台上。
当她站起身时,十二具傀儡同时发出凄厉的哀鸣,脖颈处的灵虫疯狂扭动,在墙面上投下扭曲的黑影。
大家立刻摆出防御阵型,兵刃出鞘的寒光映得众人面色惨白。
就在这一瞬间,地底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无数灵虫从地砖缝隙中涌出,猩红的复眼在黑暗中连成一片血海。
小蝶含着泪吹响最后一曲,笛声呜咽如泣。傀儡们齐刷刷扑向虫群,用自己的血肉筑起一道屏障。
被灵虫啃噬的闷哼声中,应禾看见小曼的傀儡在倒下前,朝着小蝶的方向艰难地扯出一个破碎的微笑。
蒲熠星快走!往密道出口!
众人提裙撩袍狂奔,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黄子弘凡将应禾护在左侧,掌心虚虚圈着她的肩膀,清晰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
密道里的长明灯接连熄灭,鬼面守卫的嘶吼声震得耳膜生疼。
他干脆揽住她的腰,发带在疾风中狠狠抽过两人的脸颊,却始终不肯松手。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别苑的迷雾,大神团狼狈地跌坐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
应禾望着掌心小蝶留下的银笛碎片,突然被黄子弘凡拽进怀里。
身后,别苑在爆炸声中燃起冲天大火,热浪扑面而来,却抵不过他怀中的温度。
黄子弘凡抓紧我。
他的声音混着剧烈的心跳声传来,发间的艾草香裹挟着硝烟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远处,官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的尘土模糊了天际线。
而这场关于生死与救赎的谜题,终于随着朝阳的升起落下了一个带着余温的句点——就像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固执而坚定,不肯松开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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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开坑一直爽,一直开坑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