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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风忽然变得温柔,卷着晚桂的甜香掠过耳畔,像浸了蜜的羽毛轻轻搔着。
路灯的光晕在地面洇开一片暖黄,像打翻的蜂蜜,稠得化不开,将两人的影子叠成模糊的一团,深灰的轮廓在光里融成一片,分不清彼此。
应禾捏着那封泛黄的信,米黄的纸页带着岁月的温软,指尖能摸到纸页边缘的毛糙,像触摸着时光的纹路,六年的风霜在纸上留下细碎的划痕,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黄子弘凡的声音带着夜风的凉意,却裹着滚烫的温度,像冰里藏着的火,灼得人心脏发颤:
黄子弘凡生病的时候很痛吧?
黄子弘凡化疗针管扎进手背的时候,是不是比胃痛还难熬?那针尖比吉他弦尖利多了吧?
他垂眸看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浅灰的影,像蝶翼轻轻覆着,带着点颤抖。
黄子弘凡每次打视频的时候,你都是笑着的,眼角弯成月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应禾愣了愣,指尖猛地收紧,信纸被攥出更深的褶皱,米黄的纸页边缘发皱,像被揉过的花瓣,脆弱得一碰就碎。
她想起那些躺在病床上的夜晚,惨白的墙壁映着点滴瓶的寒光,透明的液体一滴滴落下。
化疗的副作用让她整宿整宿地吐,喉咙里像含着刀片,却总在视频接通前抹掉泪痕,对着屏幕里的他扯出最灿烂的笑,用胭脂盖掉苍白的脸,粉膏在脸上涂出虚假的血色。
应禾痛啊…
她轻声说,声音像被风吹薄的纱,轻轻飘在空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应禾但再痛我也忍住了,想着总能好起来,总能…再见到你。
她抬起头,眼里盛着碎落的星光,路灯的光在瞳仁里晃成一片暖黄,像揉碎的金子。
应禾不过还是没有完成和你的约定。
应禾波士顿的雪,我终究没等到,连枫叶都落了好几茬。
波士顿的雪,枫叶书签,那些被病痛耽搁的承诺,像根细密的针,藏在心底最软的地方,轻轻一碰就泛酸,眼眶跟着发热。
黄子弘凡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带着微凉的触感,像初春化雪时的风,温柔得让她想哭。
黄子弘凡你现在完成了。
他的目光深邃,像浸在温水里的黑曜石,映着她的影子,清晰又温柔,带着点水光。
黄子弘凡这首歌,这个MV,还有……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像咽下了满眶的潮意,声音带着点哽咽。
黄子弘凡还有站在我面前的你,鲜活的,比所有约定都重要。
应禾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呼吸都跟着屏住,胸腔里像炸开了烟花,五颜六色的光在里面窜,烫得她指尖发麻,连耳垂都跟着发烫。
应禾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从哪一刻开始确定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尾音飘得忽高忽低,连不成线。
黄子弘凡一开始就有所察觉了吧。
黄子弘凡的指尖滑到她的脸颊,轻轻托住她的下巴,指腹带着薄茧的温度,蹭得她皮肤有点痒,目光专注得让她心慌,像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连灵魂都不剩。
黄子弘凡但一直不敢相信,怕这是偷来的幻觉,一戳就破。
黄子弘凡越和你相处,我就越确信,你就是她。
晚风卷起她的发丝,深棕的碎发缠上他的指尖,带着洗发水的薰衣草香,像把他的手指缠成了花。
应禾能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雨水的气息,清冽又干净,能看到他瞳孔里清晰的自己——白衬衫的领口被风掀起,露出纤细的锁骨,眼里盛着他的影子,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烫得她心脏发疼,像被暖阳烤着的糖,快要融化了。
原来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都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早就在对岸,举着同样的灯,等她蹚过时光的河,灯芯燃着的,是和她一样的期待。
她踮起脚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道刺眼的白光——货车的远光灯像把锋利的刀,劈开夜色,带着毁灭性的气势冲过来。
失控的货车正歪歪扭扭地冲过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刺破夜空,像金属被生生撕裂,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连空气都跟着震颤。
黄子弘凡显然也察觉到了,瞳孔猛地收缩,黑亮的眼仁里瞬间映出惨白的光,像被冰雪覆盖,伸手想把她护在身后,动作快得带起风,袖口扫过她的脸颊。
但一切都太快了,快得像场荒诞的梦,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应禾的反应比意识更快,她猛地推开黄子弘凡,掌心撞上他的胸口,隔着薄衫能摸到他温热的皮肤,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灰色身影在光里晃了晃,像株被风吹歪的树。
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向后倒去,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划出一道弧,像只折翼的蝶。
后脑勺重重撞在巷口的青石板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熟透的果实砸在地上,震得她眼前发黑。
世界在瞬间陷入黑暗,又猛地炸开一片猩红,像泼翻的番茄汁,浓稠地在眼前漫开,挡住了所有光。
她好像听见黄子弘凡撕心裂肺的喊声,带着哭腔,震得耳膜发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又好像听见什么落在地上的声音,轻飘飘的,是那枚枫叶吊坠吗?银链断了的脆响格外清晰。
银质的叶子摔在台阶上,发出细碎的响,像片被风吹落的枫叶,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她看不见的角落。
黄子弘凡应禾!应禾!
黄子弘凡扑过来抱住她,指尖摸到黏腻的温热,是暗红的血,带着铁锈味,吓得浑身发抖,指节泛白得像被冰雪冻过,连呼吸都带着颤。
他想叫救护车,手指却抖得按不准号码,屏幕在他掌心乱晃,像条挣扎的鱼,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棉花,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黄子弘凡你醒醒!
黄子弘凡别吓我!睁开眼睛看看我!
黄子弘凡别再离开我了 !!
应禾的眼睛半睁着,视线模糊得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轮廓在眼前像团晃动的灰影,带着哭腔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想告诉他,其实能再见到他,能把那首歌唱给他听,能摸到他掌心的温度,已经很幸运了,像偷到了整座春天,花开得漫山遍野。
还想给他擦眼泪,告诉他不要为她流泪,他的眼泪太珍贵,不该为她掉。
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塞着团湿棉花,堵得严严实实,手也抬不起来,指尖只能微微蜷曲,像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只能感觉到意识像沙漏里的沙,一点点流逝,身体越来越轻,像要飘起来,穿过云层,去往没有疼痛的地方。
果然,那个人是骗人的。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能凭空捡来一段人生,能把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牢牢抓在手里?
借来的时光,终究要还回去,连本带利。
对不起,黄子弘凡。
我又要离开了……
这次,怕是等不到下一场重逢了,你要好好的,带着我的份,看遍所有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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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一定是甜文
呀呀作者只会写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