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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风裹着寒气撞在窗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应禾是被冻醒的,鼻尖蹭到冰凉的被角,才发现昨晚忘了关严卧室窗户。
窗帘缝隙里漏进几缕灰白的光,她裹着被子坐起身,恍惚间看见窗台上积着层薄薄的白。
应禾下雪了?
她喃喃自语,赤脚踩进拖鞋跑到窗边。
推开窗户的瞬间,冷风卷着雪沫扑进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楼下的草坪盖上了层蓬松的雪被,光秃秃的树枝缀着晶莹的冰棱,连平日里吵吵闹闹的麻雀都缩在屋檐下,羽毛被冻得鼓鼓囊囊。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起来,是黄子弘凡的消息:
【醒了吗?拉开窗帘看看,给你带了惊喜。】
应禾笑着回了句“看到啦”,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说好的湖边拍照,现在变成赏雪了?】
【湖边有雪才更浪漫】
他秒回,后面跟着个咧嘴笑的表情。
【等我半小时,生煎包换成了热乎乎的牛肉汤,保证你喝完整个人都暖起来。】
挂了电话,应禾转身准备换衣服,却看见苏稚北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站在卧室门口,眼睛瞪得溜圆:
苏稚北禾禾!下雪了!
应禾看见了!
应禾拿起件米白色的羽绒服。
应禾曹恩齐没给你发消息?
苏稚北的脸“唰”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摸手机:
苏稚北我、我还没看呢。
指尖划开屏幕的瞬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曹恩齐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家阳台外的雪景,配文:今天适合堆雪人,可惜没工具。
应禾啧啧,这不是明摆着约你吗?
苏稚北才不是!
苏稚北把手机揣进兜里,耳朵尖却红得厉害。
苏稚北他就是分享下雪景……我去洗漱了!
看着她逃也似的冲进卫生间,应禾忍不住笑出声。
歪歪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窗台,正伸出爪子去够窗沿的雪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委屈巴巴地缩回爪子,转头冲应禾“喵”了一声。
应禾小笨蛋。
应禾抱起猫塞进怀里,用体温焐着它冰凉的爪子。
应禾等会儿黄子弘凡来了,让他给你带根火腿肠。
半小时后,门铃准时响起。
黄子弘凡裹着件黑色棉袄站在门口,帽子上落着层雪,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嘴里呼出的白气模糊了眉眼:
黄子弘凡快让开,汤要凉了。
他换鞋时,应禾才发现他肩膀上落着片完整的雪花,形状像朵精致的六角梅。
伸手去掸的瞬间,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衣料,黄子弘凡却顺势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掌心揣:
黄子弘凡这么凉?是不是没穿秋裤?
应禾才没有!
应禾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应禾稚北还在呢。
黄子弘凡怕什么。
他笑得坦荡,拎着保温桶往厨房走。
黄子弘凡稚北,要不要来碗牛肉汤?我妈特意多炖了两小时,里面的萝卜炖得烂烂的。
苏稚北从卫生间探出头,头发上还沾着水珠:
苏稚北谢谢你,我等会儿……约了曹恩齐去拍雪景。
黄子弘凡哟!那更得喝点热的,不然在外面冻一天,小心变成冰雕。
牛肉汤盛在白瓷碗里,汤色清亮,大块的牛肉浮在油花上,萝卜被炖得通体透明。
应禾吹了吹热气,喝了口汤,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连带着冻僵的手指都暖和起来。
黄子弘凡坐在对面,手里拿着相机摆弄:
黄子弘凡等雪小点我们就出发,湖边的芦苇丛被雪压着特别好看,拍出来肯定像油画。
他忽然举起相机对准应禾。
黄子弘凡先试拍一张,看看光线。
快门声轻响,应禾正低头咬着牛肉,嘴角沾着点汤汁,被拍得一脸茫然。
黄子弘凡看着屏幕里的照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黄子弘凡就这个,比精心摆拍的好看多了。
应禾删了删了!
应禾伸手去抢相机,却被他举得高高的。
应禾糊成什么样了还留着。
黄子弘凡不糊,特别可爱。
应禾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假装专心喝汤,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偷偷把那张照片设成了锁屏。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小了些,阳光穿透云层,给雪地上镀了层淡淡的金光,连空气里都飘着清冽的雪香。
苏稚北换了件亮黄色的羽绒服跑出来,脖子上围着条红色的围巾,手里拎着相机包:
苏稚北我走啦!曹恩齐说附近的老胡同雪景特别出片。
应禾注意安全,拍累了就找家咖啡馆暖和会儿。
苏稚北知道啦!
苏稚北的声音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关门的瞬间,还能听见她跟楼下的曹恩齐打招呼,语气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黄子弘凡拎起两人的外套:
黄子弘凡我们也走吧,再晚雪该化了。
应禾穿上羽绒服,戴上毛茸茸的帽子,只露出双眼睛。
黄子弘凡忽然伸手帮她把围巾系紧,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脸颊,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黄子弘凡走吧,车停在楼下了。
楼道里铺着防滑垫,踩上去软绵绵的。
歪歪蹲在玄关的猫爬架上,看着两人出门,尾巴悠闲地晃了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小区门口的雪被扫到两边,堆成一个个圆滚滚的雪人,是早起的孩子们堆的,有的戴着红桶当帽子,有的插着胡萝卜鼻子,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憨态可掬的可爱。
黄子弘凡打开车门,暖气扑面而来。他从后座拿出个杯子递给应禾:
黄子弘凡热可可,加了棉花糖的。
吸管戳破棉花糖的瞬间,甜腻的香气漫开来。
应禾吸了一小口,温热的可可滑过舌尖,带着棉花糖的绵软,整个人都被裹进了甜暖的气息里。
车窗外的雪景缓缓后退,光秃秃的树枝在雪地里投下疏朗的影子,偶尔有几只不怕冷的孩子在路边打雪仗,笑声顺着风飘进车里。
黄子弘凡握着方向盘,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旋律,像是在构思新歌。
应禾在写什么?
黄子弘凡写雪,写喝热可可的女孩,写屋檐下的麻雀,写所有让人觉得暖和的东西。
应禾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看着杯里融化的棉花糖,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车慢慢驶离市区,路边的积雪越来越厚,远处的湖面结了层薄冰,芦苇丛顶着白皑皑的雪,在风里轻轻摇晃。
黄子弘凡停下车,从后备箱拿出相机:
黄子弘凡到了,这里的雪没被人踩过,拍出来肯定好看。
应禾跟着他踩进雪地里,积雪没过脚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黄子弘凡举起相机,镜头里的女孩站在芦苇丛前,帽子上落着片雪花,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黄子弘凡别动,这张可以当我的新壁纸了。
应禾笑着捡起团雪丢过去,却被他灵活躲开,雪团砸在芦苇丛上,惊起一阵簌簌的落雪。
黄子弘凡放下相机,忽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羽绒服的面料摩擦着,带着彼此的温度,连呼啸的冷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黄子弘凡应禾。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
黄子弘凡我好像……不止想拍有你的照片。
远处的湖面反射着细碎的光,芦苇在风里沙沙作响,应禾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和着雪地里的脚步声,敲打出温暖的节奏。
她抬起头,看见他眼里落满了细碎的雪花,像盛着整片星空。
应禾那你还想干嘛?
她轻声问,嘴角藏不住笑意。
黄子弘凡低头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热可可的甜香:
黄子弘凡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雪又开始下了,这次是小小的雪粒,落在睫毛上凉丝丝的。
应禾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温暖的怀里,听着雪花落在羽绒服上的轻响,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大概是她这辈子最暖和的一个冬天了。
远处的公路上,偶尔有车驶过,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覆盖。
天地间一片洁白,只有两个依偎的身影,在茫茫雪地里,成了最温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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