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全屋内，时间仿佛被那盏突兀亮起的紫外灯冻结了。幽幽的、波长365nm的冷光，如同地狱探出的鬼爪，死死攫住墙角那一小片区域。光线惨淡，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将空气都染上了一层冰冷的蓝绿色调。而在这片幽光的中心——

嗡！

那个装着蓝绿色稀土粉末的证物袋，如同被注入了魔鬼的灵魂，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如同极地冰焰般的强烈荧光！光芒纯粹、妖异、冰冷！亮度之高，瞬间将陈队和小周惊骇的脸庞映照得一片惨绿，也将安全屋中央那令人窒息的绝望，瞬间点燃、引爆！

“信号！这是定位信号！”陈队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怒和瞬间的明悟而撕裂，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妖异的光源，“那紫外灯是陷阱！有人动了手脚！灰影就在附近！他能看到这光！”

定位信号！灰影！百米追踪！

ICU里小张命悬一线的消息如同滚烫的烙铁还烫在心上，此刻这妖异的荧光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捅进了脊椎！双重绝望如同冰火交织的巨浪，瞬间将我淹没！喉咙的剧痛、胸腔的灼烧、四肢的麻痹感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变得模糊，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要挣脱束缚炸裂开来！

“关掉它！快！”小周反应极快，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猛地扑向墙角的紫外灯！他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手指狠狠按向开关！

啪嗒！啪嗒！

开关被反复按动。

无效！

那盏散发着幽光的灯管，如同被焊死在“开启”状态，对小周的动作毫无反应！

幽幽的蓝紫色光芒依旧固执地、冰冷地投射在证物袋上，将那致命的荧光维持在最耀眼的峰值！

“妈的！线路被硬接了！物理断电！”小周瞬间判断，眼中寒光爆射，反手就去拔墙上的电源插头！

就在这时！

“嗡——嗡——嗡——！”陈队口袋里，另一部加密的、用于紧急联络的内部通讯器，发出了更加低沉、更加急促、如同濒死野兽哀嚎般的震动蜂鸣！这声音，比刚才ICU的噩耗更令人心悸！

陈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几乎是颤抖着掏出那部通讯器，迅速接通，甚至来不及回避。一个极度压抑、带着巨大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男声（是负责外围封锁的便衣队长）从听筒里炸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调：“陈队！不好了！法医中心！赵海……赵海死了！在……在他的设备储藏室里！死状……太他妈邪门了！”

赵海！死了？！

这个名字如同第二道惊雷，狠狠劈在安全屋死寂的空气里！刚刚才被确认的内鬼，线索指向的关键人物……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陈队的瞳孔因为巨大的震惊而急剧收缩，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关节捏得惨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们……我们的人按照您的指令，准备秘密控制赵海。刚到他负责的B区地下设备储藏室门口，就闻到一股……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门……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强行破门进去……里面……里面……”

便衣队长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充满了生理性的不适和恐惧，“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血！喷溅的！还有……还有用血写的……大大的字！是……是林法医的名字！‘林晚’！还有……还有‘凶手’！血还没干！赵海……赵海他……他的头……被塞进了……塞进了那台高速离心机的转子孔里！身体……身体被……被……”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呕吐声和背景混乱的惊叫淹没了！ 但仅仅是描述的前半部分，那血腥、诡异、充满仪式感的恐怖画面，已经如同最污秽的噩梦，瞬间灌满了我们三人的脑海！

血写的“林晚”和“凶手”！

头颅被塞进离心机！

嫁祸！赤裸裸的、极其残忍的嫁祸！在我被“灰影”追杀、命悬一线、小张在ICU抢救的时刻，那个真正的内鬼赵海，被以如此极端、如此指向明确的方式灭口！现场还被布置成是我——一个“走投无路”、“精神崩溃”的“嫌疑人”——犯下的血腥罪行！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我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胃里翻江倒海，却因为喉头的肿胀和空空如也的胃袋，只吐出几口苦涩的胆汁和血丝！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眼前金星乱冒，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林晚！”陈队的怒吼如同炸雷，他一把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通讯器，额头上青筋暴跳，眼神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逼入绝境的疯狂，“撑住！听着！这是陷阱！连环陷阱！就是要搞死你！搞垮我们！”

他猛地转向还在试图断电的小周，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小周！别管灯了！来不及了！带上所有东西！撤！立刻撤！目标B计划安全点！快！”

他一边吼着，一边动作粗暴却极其迅速地开始拔掉我身上的监护电极片和氧气管，同时对着通讯器嘶吼：“外围组！放弃所有固定哨位！机动掩护！目标移动！重复！目标移动！启用最高级别反追踪预案！不惜一切代价！快！”

“明白！B点！机动掩护！最高级别！”通讯器那头传来同样决绝的回应。安全屋的门被小周猛地拉开！门外走廊的灯光比屋内更亮，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祥的意味。

陈队半扶半抱着几乎虚脱的我，小周一手提着那个至关重要的金属箱，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枪柄上，眼神锐利如鹰隼，率先冲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们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在回荡，如同亡命的鼓点。吸入的毒素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我双腿发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喉咙的剧痛和窒息感随着剧烈运动而加剧，视野一阵阵发黑，全靠陈队铁钳般的手臂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坚持住！林晚！呼吸！调整呼吸！”陈队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拖着我，在小周的护卫下，朝着消防通道的紧急出口狂奔！就在我们即将冲到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