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衙门告示栏贴出新榜。
那名仓皇逃窜的奸夫在邻县被抓,为求活命,将表舅夫妇当年杀害江辞爹娘、霸占房产的罪行和盘托出。
字迹未干的供状上,墨迹与血渍交织,详细记载着如何谋害两人,又如何伪装成意外身亡的假象。
秋决那日,菜市口挤满了人。
江辞站在王奶奶身后,看着囚车上的表舅披头散发,脖颈间的枷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知道此时无数双眼睛会盯着自己。所以她故作惊讶和害怕,但内心其实是开心极了。
借刀杀人。
还不错吧?
她在心里这样问。
……
那个房子也不好住人了,江辞最后被王奶奶领养了。王奶奶供她上私塾,江辞也因此学会了这个世界的字,了解了这个时代的背景,熟悉这个国家的法律。
十八岁时,王奶奶离世,世界上又剩下江辞孤单一人。
因为超乎这个年龄段的思维,她没有朋友。
可以说,她不想有朋友。
她好像习惯自己一直都是那样一个孤单的灵魂。
她唯一的特长就是杀人,这个特长让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整日无所事事,留恋于茶摊,听说书人讲故事。从那些夸大其词,半真半假的故事里,她有了接下来要去干的事——成立一个杀手组织。
为世界除害。
像说书人口中的鉴查院六处一样。
鉴查院分为八大处,一处监察京中百官;二处处理和收集情报;三处研制药物、毒药与偏门武器;四处监察京都外各郡路官员及国外情报;五处是军队黑骑,保护陈萍萍;六处负责暗杀和保护指定人员;七处主管监狱;八处进行舆论控制。但鉴查院直属庆帝,独立于六部之外,不受庆律所限,只依圣旨办事。
而我要建立的杀手组织,只听命于我,不杀未及冠的孩童,不参与朝堂国家斗争,一命一价,可以伪装成客户想要的死法。
这是她在上个世界,作为一名杀手的职业准则。
她要去京都。
江辞从小花正式改名江辞,对着铜镜削去鬓角碎发,粗布束胸裹住尚显稚嫩的身躯。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带上王奶奶留下的三十两银子,买了把匕首,正式踏上征程。
官道上尘土飞扬,她将斗笠压得极低,混在南下的商队里。
行至京都城门时,恰逢戍卫严查流民,她摸出几枚铜钱塞进领头兵卒手里
江辞沙哑着嗓子道:“军爷行个方便,给老母亲抓药。”
对方瞥见她单薄身形,不耐烦地挥手放行。
踏入京都那日,暮色正浓。
朱雀大街的灯笼次第亮起,照得青石板泛着琥珀色的光。
她在城西破庙落脚,借着月光翻开从书摊淘来的《京都舆图》,指尖划过“醉仙楼”“悦来客栈”等字眼,最终停在“城西乱葬岗”。
那里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最适合打听消息——就像上一世她初入杀手组织时,总是先摸清最阴暗角落的脉络。
三日后,她揣着仅剩的五两银子走进“百晓声茶寮”。
茶香混着汗味扑面而来,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正讲到鉴查院院长陈萍萍千里奔袭,捉拿北齐第一大魔头肖恩。
她在角落坐下,要了碗粗茶,目光扫过茶客们交头接耳的模样。
当邻桌几个泼皮谈论起城东富商强抢民女时,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匕首——这或许,就是她在这座陌生城池的第一个“生意”。
深夜,城西乱葬岗的枯树在风中呜咽。
她贴着墙根潜入富商宅邸。巡逻家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屏息躲进假山缝隙,待对方走过,脚尖轻点屋檐,直奔后院厢房。
屋内传来女子压抑的啜泣,她抽出匕首挑开窗纸,屋内烛火摇曳,富商正撕扯着少女的衣襟。
寒光一闪,匕首精准刺入富商后心,温热的血溅上雕花屏风。
少女惊恐的尖叫戛然而止,她捂住对方的嘴
江辞压低声音道:“明日去衙门报官,就说歹人劫财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