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入京都才多久?
满打满算一个月。
院长是在迫不及待地为他铺路,让他熟悉各处,培养他……
范闲是院长棋盘上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可那盘棋……
院长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
是执棋者,还是……
最终也将成为棋盘上的一枚弃子?
若要看清院长的棋路,或许……
只能从范闲这颗关键棋子身上下手了
江辞念头既定,江辞抬起头,看向王七和未声,语气恢复了工作时的利落:“王七,未声。”
两人立刻抬头:“副办?”
江辞“麻烦你们,”江辞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江辞“把关于范闲入京前,入京后,所有相关的、无论大小、无论来源的密报,全部整理出来,尽快交给我。”
“是!”两人虽有些诧异,但不敢多问,立刻应下。
……
入夜,二处值房内灯火通明。
案头堆积如山的卷宗被分门别类,江辞埋首其中,专注地翻阅着关于范闲的每一份密报。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快速扫过字里行间,捕捉着任何有用的信息,仿佛要将那个名叫范闲的年轻人的一切过往和现在都剖析透彻。
灯光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就在她沉浸在密报之中时,一道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值房角落,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
是影子。
影子“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影子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江辞江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奥,没什么。就是一些京都积压的日常密报,梳理归档。”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按了按左侧腰腹。
影子没有走近,只是随意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随时能爆发的力量感。
影子他随手拿起江辞案头最上面一本翻开的密报,瞥了一眼封面,目光微凝:“你在调查范闲?”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江辞这才抬起头,对上影子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坦然,甚至带着点被误解的无奈
江辞“没呀。不过是关于范提司的密报最近实在太多,各处汇总过来的,我让他们整理好,待会儿一并送去库房归档。”
她指了指旁边另一叠更高的卷宗。
影子“哦。”影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影子他放下密报,话锋一转:“对了,我来是告诉你,药房里,你让人煎的药,时辰到了。”
江辞“啊。”江辞轻呼一声,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疲惫的恍然
江辞“差点忘了。多谢提醒,我这就去取。”
她站起身,腰腹处的动作明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影子“你生病了?”影子的目光似乎在她按过腰腹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江辞“啊,胃痛而已,算不上生病。”江辞摆摆手,轻描淡写。
影子“快去吧,”影子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一会儿干锅了,药房值夜的伙计刚换班走。”
江辞“好。”江辞点点头,不再多言,快步走了出去。
值房内只剩下影子一人。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扫过江辞案头堆积的卷宗和那盏亮到深夜的油灯,又想起院长书房里同样未曾熄灭的灯火。
影子他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跟院长一样倔,药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
影子起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离开了二处值房。
影子回到院长书房时,陈萍萍依旧坐在轮椅上,就着明亮的灯火批阅着厚厚的文书,侧影显得专注而沉静。
影子“她跟你是真像,”影子走到他身边,像陈述一个事实
影子“生病了也不好好吃药,现在还在二处值房里熬着看密报呢。”
陈萍萍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陈萍萍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影子,昏黄灯光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幽深:“她生病了?”
影子“嗯,”影子点头
影子“说是胃病。脸色看着不太好。”
陈萍萍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回文书上,但那文书上的字迹似乎模糊了一瞬。
陈萍萍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和了然:“这孩子……总是不好好吃饭。”
影子影子看着陈萍萍映在墙上的、被灯光拉长的、有些佝偻的影子,语气平淡却带着点深意:“院长,您若是能按时吃饭,按时喝药,保重自己,她或许也会学着点。她视您为楷模,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可都影响着她呢。”
影子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陈萍萍心中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